厲寧沉著臉:“追。”

他大步朝書局外行,到門口時,目光卻落在了牆上。宣傳單上,白紙黑字寫著:國子監司業賞心山人新作。

厲寧停步,朝晉楚道:“這話本,你拿幾本回去分給人看。”

晉楚莫名其妙,卻還是應是。一行人這才上馬,朝城外而去。另外三名暗衛已經去追蹤柳初語,其中一人候在城門處,將厲寧帶去了不遠的驛站。一輛馬車停在那。暗衛向厲寧彙報:“他們出城後,便找了驛站,兩人換乘馬匹,往北邊去了。”

厲寧神色已是極冷:“晉楚,檢查下。”

晉楚便上了馬車檢查,片刻後下車:“陛下,並沒有線索。”

又沒有線索……厲寧薄唇抿成了一條線。柳初語沒在房中留下線索,也沒在馬車中留下線索。她選擇乘坐馬車出城,可出城之後,卻又來驛站換了馬匹……這是為何?因為她不想被他找到,至少是不想這麼快被他找到。出城時,馬車不引人注意,能最大限度為她拖延時間。而出城後,騎行更快,她才會又換了馬匹。她正在竭盡所能,盡可能地逃離京城,逃離他……

厲寧一言不發翻身上馬。那夜柳初語給他的宣紙還貼身放在他的胸口,用些微餘熱,安撫著情緒混亂的他。厲寧強迫自己不要往壞處想。柳初語隻是被強迫或是□□.控了,才不得不做出這種事。他隻需要盡快找回她,然後弄清真相,將那幕後之人千刀萬剮……

可他的理智在半個時辰的追蹤後,變得岌岌可危。他竟是還沒有追上柳初語。這太不正常了。柳初語逃得太快了,也太久了。她為何要這般拚力逃跑?難道……她被迫必須做的事,就是遠離他,不能被他追上?

胸口的宣紙也徹底涼了下去。仿佛一瞬間,這世間便再無事物,能讓厲寧覺得溫暖。宣紙上的話厲寧已經反複咀嚼過無數遍,那每一個字都令他歡喜,卻不能令他心安。因為厲寧知道,那不夠。他想要的是娶她,是和她好好過一輩子。她終身不嫁算什麼?他不需要,也不會將就。

厲寧感覺到一種被絕對壓製的憤怒,以及一種有心無力的焦灼。烈焰在他心中焚燒,他恨到想毀了這個世界,卻隻能強撐著理智,不讓自己失控。漫長的追蹤仿佛看不到盡頭,厲寧心中糟糕的設想一個接一個不斷。他想,如果追上柳初語後,她說她必須離開他,否則就是死路一條,他怎麼辦?又或者,更絕望的,他追上柳初語的那一刻,柳初語便得死……那他追不追?

厲寧死死握緊了馬韁繩。這一刻,他幾乎要放棄了。他不敢冒哪怕一點風險,他寧願讓其他人繼續追蹤,自己先折返回城。可山道轉過一個彎,那熟悉的身影卻出現在眼前。厲寧猛然勒馬,再無法轉身離開。

厲寧定了定神,這才下馬,朝著柳初語行去。他的步伐看起來極穩,實則步步艱辛。因為他怕柳初語會出言阻止,不允他靠近。可柳初語隻是擔憂看他,神色間卻並無驚懼。厲寧這才冷靜了些,在離柳初語十餘步的地方站定。

柳初語也不料,這“遠遠”逃離京城的任務,真要逃這麼遠。她知道厲寧很快會得知消息追來,而她要在他追來後跟他回宮,因此必須在這之前完成任務。她騎馬技術一般,為了逃遠些幾乎是慌不擇路了,一刻都不敢放鬆。所幸,在近一個時辰的騎行後,她終於聽到了那聲天籟般的“叮”,任務完成。柳初語卸了那股勁,隻覺骨架都散了。

她找了地方坐下,還沒喘勻氣,便見到了厲寧。男人下馬朝她行來,臉色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