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攸暨端詳著李沄的臉色,又說道:“張柬之敢在我的馬車上說出那些話,必定不是出於無心。太平,他不過是想借由我,來試探你的想法。”
李沄將茶盅放下,“什麼想法。”
武攸暨笑道:“清君側的想法,太平認為如何?”
李沄沉默了片刻,有些頭疼地掐了掐眉心。古往今來,多少身在高位的人,都是晚節不保,母親也沒能逃離這個魔咒。
清君側。
說的倒是容易,動起手來就太難了。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網Ψ友Ψ整Ψ理Ψ上Ψ傳Ψ
李沄跟武攸暨說:“張柬之不是第一個試探我的人。”
武攸暨愣住,“還有誰比張柬之還大膽的?說來我聽聽。”
李沄睨了武攸暨一眼,淡笑著說道:“阿娘身邊的上官才人,婉兒啊。”
武攸暨頓時震驚了,“婉兒?”
李沄點頭。
武攸暨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幹笑著說道:“這真是想不到啊。婉兒和二族兄交情挺好的,我以為她的心裏就隻有二族兄和姑母了呢。”
“這有什麼想不到的?”李沄拿著茶盅的蓋子撥弄著茶水上的浮沫,聲音十分平靜,“她是罪臣之女,從小是在掖庭長大的,她能有今天,是因為她比誰都懂得趨利避害。張氏兄弟如今已經太得寵了,婉兒雖然還是阿娘身邊的紅人,卻不是那麼重要了。若是張氏兄弟手握大權,他們還會在乎上官婉兒麼?說不定,就直接把她送給武三思了。上官婉兒是聰明人,她不希望自己被人棄若敝屣,自然就得找新的靠山。”
武攸暨心思清明,一點就通。
上官婉兒早已暗示李沄張氏兄弟有奪權之心,李沄一直隱而不發,或許隻是在等待一個機會。在張柬之說出清君側這件事情之前,武攸暨從未想過局勢會演變到這一步。
蘇子喬出兵前,將他信任的蘇子都留在了長安。蘇子都手中有暗衛和蘇家家將,加上此人從前在羽林軍中擔任過首領,在羽林軍中也有號召力……武攸暨抬眼,看向李沄。
太平公主臉色平靜無波,隻是輕扣案桌的五指流露出她此刻心中並不平靜。
“太平,你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
李沄迎著武攸暨的目光,笑著反問:“是不是無論我是怎麼想的,攸暨表兄都會與我同進退?”
武攸暨望著李沄,忽然想起多年前,他第一次入宮的時候,那個站在海棠樹下的小公主。
小公主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裙,漂亮、乖巧、可愛。她見到他時,眼眸彎彎,笑著奔向他,問道:“你就是攸暨表兄嗎?我是太平。”
從此之後,這個小公主便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濃重的一筆。
武攸暨英俊的臉上不由自主流露出些許笑意,鄭重說道:“不僅是我,還有薛紹和永安,我們總是與你一起的。”
永昌四年的秋天,蘇子喬再度傳來捷報。
該要運往邊境的輜重尚未發出,聖人臥病長生殿,政令都是通過張氏兄弟傳遞。
李沄正在藕香榭中讀蘇子喬從前方送回來的家書。
蘇將軍大概跟公主說了一下如今的形勢,原本附屬於吐蕃的十幾個部落已經歸順我朝,如今吐蕃看似頑強,實則將要黔驢技窮,短則半年,長則一年,吐蕃及西域諸國必定歸順。
蘇將軍隻字未提前線物資緊張的事情,他甚至還有雅興去附近的鎮上去逛,送了一個葡萄花紋的銀香囊回來。
香囊的工藝巧奪天工,李沄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