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隻有雪山上求婚那個男人嗎?怎麼又臆想出了一個?

薑未語速很慢,聲音懶洋洋的,“一個是高一時談的,那時候不懂事,純屬好玩,沒多久就分了。”

“還有一個呢?”

“大二,我讀英文係,他讀物理係,我們認識很久了,有天晚上他把我從宿舍叫出去,拉著我逛操場,東拉西扯,吞吞吐吐,我後來不耐煩了,就要回去。結果他拉著我,說……”

薑未忽然忍俊不禁。

“他說什麼?”展績勳看著薑未的臉,此刻正散發出愉悅的光彩。

“他說,今晚月色真美,我樂暈了,那晚上根本沒有月亮!他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我笑他附庸風雅不知所謂,然後他就……”

她的表情舒展開來,顯得十分溫柔,“他就低頭親了我。”

那模樣,讓展績勳都怔住了。

說得跟真的一樣,連細節都不放過,他差點就要信了。

過了會兒,他交疊雙腿,稍稍湊近薑未,她閉著眼,但展績勳知道,她並沒有睡著。

催眠是在對方清醒的狀態下進行的,僅僅是調動她的潛意識而已。

“他叫什麼?”

“楊照。”

“哦對,你說過,你們訂婚了,”展績勳笑了笑,“那他應該算是你未婚夫。”

薑未忽然歎了口氣。

她說:“不,我們沒有訂婚……”

想起來了。

那天在雪山上的帳篷裏,楊照向薑未求婚,她並沒有答應。

她歡欣地對楊照說,等到他們成功登頂珠峰,將旗子插.在珠峰頂的那一刻,她就會答應他。

“那要是我們永遠登不上怎麼辦?你不是一輩子嫁不出去?”楊照故意打趣她。

薑未衝他做鬼臉:“無所謂咯,你也娶不了,略略略!”

他們笑著撲到一起,卻不敢大聲笑鬧。

雪山上氧氣不足,氣喘大了肺都會疼。

可那晚的星辰,明亮璀璨,款款柔情。

“真遺憾,”展績勳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我很想知道,你們最後有沒有實現心願?”

是啊,有沒有呢。

在他們的預想裏,遲早有一天要征服世界最高峰,也遲早會給彼此的愛情故事,劃上幸福圓滿的句號。

然而不是每一個故事都有美好結局的。

有一些,甚至沒有結局。

畢業後,薑未從事翻譯工作,她在舊金山出差,那晚,她剛從活動會場出來,接到了楊照朋友的電話。

當時她就感覺到不詳。

彼時,楊照作為登山愛好者,自願加入了一個搜救隊,他在三天前與隊友一起執行一場搜救任務,不料遇到大風雪,通訊設備失靈,與外界失去聯係。

隊裏已經派出直升飛機搜尋,一直沒有結果。

那時候,薑未工作壓力很大,而且雙方時差不同,那三天都沒有聯係過。

“他失蹤了……”薑未喃喃自語,流下眼淚。

在高海拔的雪山上,失蹤三天三夜,一旦食物和水源枯竭,生存機會十分渺茫。

而且還遇上大風雪。

薑未登山經驗豐富,她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她呆呆地握著電話,感覺渾身的血液都要被抽幹了。

展績勳的呼吸都禁不住緊張了起來:“接下來呢?”

接下來……

她的電話摔在地上,她又慌慌張張地撿起來,從包裏翻出車鑰匙,上車後,朝著機場的方向開過去。

快一點。

再快一點。

那時候,心裏隻有這一個念頭,除此之外,什麼聲音也聽不到。

順著導航左轉,開至一個空蕩的街口,路上無人,美國的許多街區就是這樣,一過夜裏九點,就幾乎無人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