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聲音沁在暮色中,不像以往那樣溫柔清亮,聽起來悶悶的:“算了,你別理我。今天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他覺得自己這樣非常丟臉,既大驚小怪又無理取鬧,一點也不從容淡定。他難堪地快步朝屋內走去,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但剛走到屋子門口,沒來得及轉身關門,就被陸翡之追上來,拉住了袖子。

“你別生氣!”

陸翡之扯住謝眠的袖子,下意識就從身後緊緊摟住了謝眠的腰,下巴搭在謝眠肩上,是個把人牢牢鎖在懷裏的姿勢,急切道:“阿眠,你要是不喜歡我去後山,我以後都不去了!”

這個姿勢其實也不算太過火。

他們以前,比這更親密的姿勢也有過。他背過陸翡之,陸翡之也背過他。他們晚上一起擠著睡覺,早晨互相給對方梳頭,像是住在同一個巢的兩隻鳥兒,給彼此整理羽毛。

那時候,好像做什麼都心安理得。

不像現在,謝眠隻是被陸翡之摟在懷裏,就覺得渾身都僵硬了幾分。陸翡之的溫度透過衣衫,傳到他身上,好像那一日後頸的麻癢,又泛上來了。

“我沒生氣。”謝眠用胳膊肘推他,想讓他放開,“你愛去哪兒去哪兒,不用跟我保證這麼可笑的事。”

陸翡之有點委屈,反而摟得更緊:“哪裏可笑了?”

謝眠推了兩下,推不動。陸翡之說話的氣息就落在他右側的脖頸,簡直就像是什麼火焰落在那裏一樣,灼熱到有隱約疼痛的錯覺。他悄悄朝另一邊扭頭,想要避開。

溫度太高了,謝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哪裏都可笑。”

陸翡之一開始隻是不想讓謝眠不高興地走掉,才下意識用最順手的方式把人留住。現在謝眠安靜下來了,乖乖待在他懷裏,他的心*

誰也不說換個地方, 謝眠和陸翡之就坐在門檻上,不約而同避開了這些天爭執不休的話題, 隻說些零零碎碎的閑話。

陸翡之說他今天遇到一隻非常蠢的貓, 居然敢撲他,被他用弓在頭上敲了個大包;謝眠說他最後選了哪個地方,不太大, 但總有魔族侵擾,若是乘鸞舟,距朝鳳城有半日的行程。

一直到夜深,不知道是誰說了最後一句,突然就無話了。

安靜地坐了一會兒, 陸翡之率先站起身:“該休息了。”

謝眠坐在門檻上,抬頭看著夜色中俊美高大的青年, 突然就感覺到, 有種說不上來的陌生感。這個念頭讓他有些心慌。他站起身,一邊下意識伸出手,一邊問道:“今天你住……”

陸翡之語氣輕鬆:“那我回房間了。阿眠也早點睡吧。”

謝眠手一頓,在半空停了一會兒, 又慢慢收了回去,笑道:“嗯, 好。”

陸翡之在謝眠的注視中, 回了對麵自己的屋子。

他關上門,剛剛的若無其事、輕鬆隨意,就全從臉上消失了。他坐在床邊, 肩膀塌下來,神色沮喪。

有聲音從他袖子裏傳過來:“你就蠢吧。”

陸翡之甩了甩袖子,從裏麵甩出來一隻鳥:“你怎麼還在這兒?”

那鳥兒順著他甩的勁兒,在空中優美地盤旋兩圈,落在他床頭,“哼”了一聲。

宋微聲是個人族,這隻鳥當然不是他的原身,隻不過是他做的一個法器,若將一縷神識賦予其上,便可觀察四周,與人交談。

附神識在器具上挺累的,陸翡之還以為他早就回去了。

“我給你鍛了半個月的刀,出來發現好事被你倆給攪黃了。”若不是這鳥的身體做不到,宋微聲真想翻個白眼給他,“我在你這兒透透氣還不行嗎?!”

“行行行。除了床,這屋子隨便你待。”陸翡之還順手給了他一個枕頭,“窗台那裏趴著去吧,別煩我。”

宋微聲看他怏怏的模樣,哼笑了一聲:“你要是順著我給你鋪的路往下走,現在我就該收拾收拾,下月參加你的合籍大典了。”

陸翡之臉埋在枕頭裏,悶聲道:“別說了,你再說我後悔地要去自殺了。”

宋微聲:“去,現在就去,到對麵自殺去。”

陸翡之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就算我順水推舟,他因為心中顧忌,勉強應下了,那不是欺騙嗎?”

“不是,若是他不喜歡你,我跟他說你要自盡,逼他和你在一起,這不僅叫欺騙,還非常齷齪。”宋微聲覺得陸翡之的想法不對,“但你有情他有意的事,這怎麼能叫欺騙呢?這叫通過某些不太正當但可以理解的手段,跳過不那麼必要的阻礙,提早達到終點。”

陸翡之翻個身,整隻鳥非常蔫巴:“你哪兒看出來他對我有意了?阿眠根本不想跟我好。”

他之前答應了阿眠的告白,謝眠卻極力否認。真相已經很明顯了。

“所以你承認你對人家‘有情’了?不說勉為其難了?”宋微聲損了他兩句,然後解釋道,“對你有意思,和不想跟你好,這是兩碼事,不衝突。”

陸翡之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