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是麼?”
程方遠突然靠近了些,而後,他滿意地察覺到,蘇於溪研墨的那隻手,到底還是頓了一頓。
“那蘇卿,你怕什麼?”
“……”
“你怕……朕?”
程方遠這樣問,蘇於溪下意識抬起頭,就撞進一雙幽深的眼睛,像是捕獵的狼王一樣的眼睛。蘇於溪心下一驚,不著痕跡後退些許。
低下頭,他恭敬地回答,“陛下是天子,微臣不敢不敬畏陛下。”
敬畏?
“……不愧是蘇卿,你倒讓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程方遠狀似無謂的一笑,重又坐回了案前。
這些奏折裏寫的都是些什麼,他其實再清楚不過,但意思性的回應還是要有的,至少得向大臣們證明,他還沒到“耽溺美色不思朝政”的程度,也好讓他們適可而止地閉嘴。
直到後半夜,這些堆積如山的檄文才終於被逐份掃清,程方遠揉了揉發酸的肩膀,轉頭看向蘇於溪。知道無需再研墨伺候,他已經適時退至下首,恭謹地站著。
程方遠自嘲地一搖頭,方才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還指望蘇於溪會像那些後宮中的女人一樣,察言觀色主動替他按摩解乏呢。
“朕餓了,去為朕準備些酒菜宵夜來。”
“遵旨。”
蘇於溪應聲去了。
這漪瀾小築雖然外麵戒備森嚴,裏頭卻因著程方遠的吩咐,除開花燃以外,便連個伺候的宮人都沒有。
蘇於溪自然不可能半夜將花燃叫醒,好在廚房早就有現成的點心,可權當些下酒菜,估計皇帝就是心血來潮,真要吃也吃不了多少。\\思\\兔\\在\\線\\閱\\讀\\
的確,程方遠本意也就是喝酒而已。
這幾天來,他幾乎日日都要喝酒,蘇於溪被迫陪侍,免不了也要多喝幾杯,通常還沒到最後,他就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蘇於溪平時很少喝酒,進宮之前更是滴酒不沾,是以酒量真的是極差。
不過今天程方遠不知是什麼原因,沒讓他喝太多,一兩杯下肚也就作罷了。但是天色本就很晚,又有酒意作祟,蘇於溪坐著坐著,竟然不知不覺靠著屏風睡著了。
沒有人敢在皇帝麵前睡著,蘇於溪是第一個。
看著又一次毫無防備倒在自己身邊的人,程方遠心頭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他想,他就這麼相信他?相信他不會趁他睡著做出點兒什麼事情?
要真說出來,恐怕連程方遠自己都不相信。
已經在漪瀾小築這麼多天了,外麵穿得沸沸揚揚眾口鑠金,可是誰又能想到,堂堂的皇帝陛下其實連一個吻都還沒真正付諸實踐?
桌案邊,是一大堆的奏章,其中有一本還掉在地上,正是程方遠扔給蘇於溪看的那本,同時也是所有奏章裏,講得最直白露骨,言辭最激烈惡毒的一本。
那可是出自蘇於溪的親生父親之手呢,他是要表達什麼?大義滅親?哼,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利用完了,就急著撇清關係而已吧。
至於那什麼——以色侍君,煙視媚行,悖逆人倫,天理不容之類……
程奕微俯下`身,額頭輕輕抵住蘇於溪的眉間,那悠長的吐息還猶帶著纏綿的酒香,輕輕淺淺的,卻似比最濃鬱的醇酒還要更加醉人。
“蘇卿,你若真是藍顏禍水,朕也認了……”
程方遠低語,呼吸輕輕掃過那溫軟的上唇,保留最後一絲朦朧的距離,並未完全貼近。突然,他轉變方向,一口咬在蘇於溪微微凸起的喉結上。
一個靡豔的印子。
懷中人動了動,皺眉,勉力撐開沉重的眼皮。酒醉過後的眼睛,一如浸潤在清水裏,澄澈與迷茫相互交織,竟仿佛含情脈脈。
程方遠知道,蘇於溪還沒有徹底清醒。
輕笑一聲,他抬手掀開案上的東西,器皿摔落的嘈雜聲中,他一把將蘇於溪抱起壓在案上,左手舉高他的兩隻手,右手拉住他腰帶的活結,旋即輕輕一扯。
蘇於溪終於醒了,他的頭依舊還很昏沉,可意識卻被突如其來的涼意所刺激,徹底回複清明。
程方遠正吻上他泛紅的耳珠,輕輕地舔。
“蘇卿,與其被平白汙蔑,倒不如就假戲真做,當朕的人,可好?”
他的聲音無比溫柔,可在蘇於溪聽來,卻是徹骨寒冷,“陛下曾經說過的,要讓微臣心甘情願。”
程方遠抬起身子,俯視他,“前提呢?”
蘇於溪愣住,沒有反應過來這句問話的意思。
程方遠微微眯起眼,表情是笑著的,但眼神卻冰冷一如萬古寒潭,“你跟朕保證的前提是,不會再想著那個人。”
蘇於溪呼吸一滯,“微臣,並沒有……”
“你有!”
程方遠的聲音終於不穩,“蘇卿嗬蘇卿,朕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