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你。”

“你那麼聰明,想追我的時候毫不費力,想分手也不拖泥帶水。分完了還瞞著消息玩失蹤,做得滴水不漏。”童溪心有怨念地在他手臂撓了下,情緒決堤後,忍不住又訴委屈,“我一個人在這裏,知道有多難受嗎。”

這些話憋在心底,像是藏在肉裏的膿包,終究得說出來。

穆逸舟拿側臉蹭她的發梢,聲音沉啞,“告訴我。”

像是受委屈的孩子終於得到撫慰,童溪靠在他懷裏,果真說起來。

從最初的倔強賭氣,到之後的消沉,再到後來被朋友勸著走出陰影,打理好愛情之外的其他東西。發論文、做課題、做實習、寫小說,每件事都能井然有序、前路可期,能按著規劃一步步前行。

唯有關於他的,是極力埋藏、不敢觸碰的心結。

“……走在路上會突然想到你,去食堂、去教室會想到你,在湖邊散心會想起你,甚至師門開會的時候會忽然想起社團開會的情景,想著你會不會推開門走進來。我最初還強迫自己不去想,後來慢慢習慣,拿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也就沒空亂想了。我以為,沒有你,生活依然能過得很好,可是有一次——”

她頓了下,眼睛微抬,看到穆逸舟的喉結,幹淨分明。

他蹭她的頭發,聲音就在頭頂,“怎麼了?”

“有一次我去快遞點拿東西,是研一的暑假,天氣很熱,兩個盒子摞起來搬。回來的路上有個盒子滑到了地上,明明撿起來就可以,我卻忽然好想你。”

“真的,那時候特別沒出息,想著如果你還在身邊,我是不是就不用那麼辛苦。”

“至少累了的時候,還有你在旁邊啊。”

她吸了吸鼻子,看穆逸舟的襯衫已被她哭出大片大片的淚漬,索性貼過去擦眼淚。

隔著潮濕單薄的襯衫,她的腦袋跟貓一樣在胸口輕輕蹭,穆逸舟抱著她的雙手握緊,十指用力到蒼白。深濃幽黑的眼底有暗潮翻湧,如萬年沉寂的潭水滾沸出波瀾,他竭力控製著情緒,低聲說:“現在我回來了,就在身邊。”

童溪點了點頭,繼續說一些零碎的往事。

夜愈來愈深,車窗外的風聲都仿佛靜止了,隻剩城市沉睡,路燈安靜地昏黃。

童溪的聲音漸漸低了,夾雜著哈欠,最終變成囈語。

穆逸舟拿車上常備的外套裹著她,眼眸幽深。

他曾熬過許多個不眠的夜,懷著難以自控的消沉坐在窗邊等天亮,實在撐不住時點根煙,借吞吐的煙霧紓解胸中翻湧的雜念。那時候他不知道能否撐下去,情緒似脫離了掌控,伏在黑暗深淵裏的巨獸與理智爭奪著掌控的權力。

每個瀕臨崩潰的邊緣,遠在重洋外的身影如暗夜裏幽微的燈火。

他以為,優秀如童溪,在認清他不負責任的渣男本質後,會找到更好的男生陪伴——

她一向不缺追求者,在A大裏有不少男生覬覦,在A大外亦然,譬如曾單獨找他聊天的王子鶴。她隻需要從中挑一個,而後仍能徜徉於春光,享受她所追求的歲月美好的人生。而不是被他這種陷在深淵裏無力自拔的人連累。

他沒想到她竟會那樣執拗,緊掩著窗扉孤身前行,不言不語。

穆逸舟不自覺地伸向褲袋,摸了個空後才意識到,他早就不需要那東西了。在回A市重逢後,在與她漸漸消弭誤會後,他已有許久沒碰煙火。

她睡在他懷裏,已是最好的慰藉。

穆逸舟一動不動,直到童溪睡熟了,才輕輕讓她屈腿睡在後座,駕駛車子回小區。

他開得很慢,一路幾乎不顛不晃,直到車在小區的地下車庫停穩,童溪才從睡夢裏醒來,而後被穆逸舟送到門口,輕手輕腳地回屋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