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1 / 1)

卻找不出一個識字的,因此我寄希望於如嬪,她有蕙質蘭心,學起來應該很快。宮女們奉茶上來了,案幾上呈了三碟小點心,我漫不經心吃了點茶。

如嬪問:“皇上今日在此用膳?”

我還未答,先咳了幾聲,原本是佯裝咳嗽,誰知方才那口茶嗆了上來,倒是真咳得我上氣不接下氣了。一屋子人都慌了神。

如嬪幫我捶打後背,力道適中,一麵朝宮女斥道:“皇上許是受了涼,還不去傳太醫?”

我咳得頗為辛苦,困倦地倚在如嬪身上,對齊安說:“朕覺得乏力,今日就歇在這不走了。”

“是。”齊安匆匆忙忙跑出去吩咐小太監通報敬事房。

這一下,太醫院和擷華殿都被我折騰起來了。其實我也不過咳幾聲,少進食,然後懶洋洋地賴在床上不起來,太醫院便是瞧不出什麼毛病也要費盡心┆

文墨坊裏忽然響起古琴的聲音,周遭都安靜了,隻剩下賣唱的女子用淒涼的聲線唱著李煜的《破陣子》。

這把聲音極好,曲也好,詞也好。唱得所有人都陷入了國破人亡的哀痛之中。

我到底不是漢人,我與他們就是不一樣的,所以融不到曲子裏麵去。

此時,我分明看見絲絛眼裏的淚光,那雙迷蒙的眼眸此刻才撥雲散霧,真真變得清明極了。她是漢人,是啞巴,是為了生計在窯廠裏畫瓷的女工,而我是夏國的皇帝,我們之間隔著的不是什麼天涯海角,而是整個人生。就算互相喜歡又怎樣,十足的悲劇而已。好在還沒有那麼喜歡,我也該清醒一些。

臨別時,我看著她一步步走進深巷,她並未回頭,是我自作多情了。

恐怕此生天各一方永不能再見,我卻沒有留下一丁點兒與她有關的物件,將來怎麼還記得曾經遇見過這樣一位煙視媚行的女子。想及此,我飛快地跑回那間文墨坊,方才她寫字的那張紙還在,一頭被鎮尺壓著,另一頭被風吹得亂翻。

墨跡已經幹透了,之前一直心猿意馬,如今仔細端詳之下,發覺她的字靈秀不失典雅,竟像出自大家手筆。回想她聽破陣子時無意流露出的哀慟,或許也是前朝的貴族出身。

這樣想來,我們更加不可能了。

將紙張疊好藏進衣袖,腦裏心裏都是空蕩蕩的。也隻是留個念想而已,我並不能有什麼別的企圖了。

如嬪替我瞞得很好,連齊安都沒有發現,以為我睡了一下午。如嬪也不知道我去了哪裏,見我回來便放心了,替我解開發辮仔細地梳頭。

玉柱宮燈太過明亮,惹得人心煩,我別過身子睡去,可總是恍恍惚惚想起她的樣子。我從袖子裏抽出那張藏得小心翼翼的紙,捏了許久,又塞了回去。

終於到了萬壽節,我的生辰。其實很不喜歡自己生於隆冬,覺得這樣的日子裏出生的人一定與冰雪一樣冷。我也就冷冷地應付那些節日裏繁雜的事項。

萬壽節我應當與皇後一起過,於是從如嬪那出來,賞了她許多東西。引得其他妃嬪羨慕不已,連皇後也生了妒意,陰陽怪氣在我麵前說:“既然都賞了貴妃榻,不如幹脆冊封了,這樣也名正言順了不是?”

我笑答:“皇後那裏也有貴妃榻,難道也要冊封為妃?”

皇後臉色凝住,不再多言。

我漫不經心瞥了她一眼,本來就是氣量狹小之人,連裝都裝不出大度來。若她真想坐穩皇後的位子,至少也要像母後一樣懂得權衡。否則,等呼延家不成氣候的兒子承襲爵位之後,我不會對他們手軟。

萬壽朝賀,場麵極大。我與親王及外邦使節坐於殿上觀賞,兩旁對列仗鼓上百麵。底下是繡幙相連,笙歌互起,彩坊自這皇宮中延續到了西直門外,貫穿京城。

不知道外麵的百姓會不會與我同樂,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