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站時白音脫下外套披在了巴圖身上,現在他著一件單薄的襯衣,風嗖嗖直往脖子裏灌,凍得他瑟瑟發抖,加上連日來的走車勞累,白音稍顯疲憊,但眼睛卻神采奕奕,閃亮閃亮地望著四周。
巴圖一路臉色陰沉,沉默不語,不止這一路,好些天他沒搭理過白音,有史以來頭一回,他也不好受,可他要讓白音知道錯,隻是至今白音沒說過一句,我錯了。
落腳在一家小旅館,巴圖還沒暖和過來便匆匆離去,臨走時告誡白音,“老實呆著,哪都不許去。”
白音窩在巴掌大的房間,生生餓了一天,晚上9點多,巴圖提著飯菜和一件羽絨服回了旅店。
白音把被子捂在巴圖身上說,“阿爸,以後我養你。”
巴圖不由得抖了一下,不是因為冷,而是被白音一句話震著了,一個大學沒畢業,不諳世事的小孩兒拿什麼養他。
這孩子不會又想使什麼壞吧?
巴圖探究地看著白音倒了杯熱水給他,不疾不徐打開餐盒,推到他麵前。
“阿爸你吃。”
巴圖點煙,搖頭,“我吃過了。”
“哦。”白音緩緩往嘴裏扒拉飯。
“餓了?”
“嗯。”白音老實點頭。
“好吃麼?”
白音瞅瞅冰涼的米飯,違心點頭,“好吃。”
“哎!”
煙霧繚繞著巴圖滿麵愁雲的臉,這次回來,不知道是福是禍,原本想著在寨子裏給白音娶個媳婦,生個娃,他也算兒孫滿堂,可以安心地享享清福了。
當初聽說白音有了女朋友,巴圖心裏空了好一陣,滋味兒欣慰酸澀各種摻拌,好比一件你鍾愛珍藏的寶貝突然要無條件拱手相讓,讓誰能輕易釋懷,欣慰的是,他家白音終於健健康康長大成人了。
巴圖一琢磨,的確是時候為白音的終身大事做做打算了,寨子裏的人結婚早,到了白音這個年紀,大部分都成家了。
正計劃著是不是該把家門口前方的空地利用一下,蓋幾件房子給白音當婚房使,就出了事兒,如今看來,平平淡淡都成了一種奢侈。
外麵的世界不比寨子,寨子裏的人性子野,沒那麼多花花腸子,喜歡直來直去,不像外麵的人,表裏不一,一句話,繞十個彎。
雖說白音在外麵上了幾年學,可學校和社會畢竟不同,人心險惡,他家白音如何應付?
巴圖深深為白音的未來擔憂起來,怕白音一失足,走上歧途,更怕白音氣一不順,做出啥驚世駭俗傷天害理的事兒。
恨自己跟著某人時,沒多存些積蓄。不過無論生活有多艱難,他都不會將白音讓出去。
兩個大男人,總是能活的吧!
今天巴圖找了之前受過他恩惠的友人‘孔江’,看能否幫忙托人給白音謀個好工作。
孔江見了巴圖,腿一軟,沒當場倒地,張口結舌半天,念叨了句,“圖哥,你還活著啊?”
之後倆人敘了敘舊,很和善的敘舊,孔江說,“圖哥你什麼時候有兒子了?”看巴圖臉色陰下來,語無倫次道了聲,“恭喜。”
“私生子。”巴圖回答。
“沒問題,圖哥你兒子,就..就是我兒子,隻是啊圖..哥,如今不比當年,大家做的是正經生意,不知道你兒子..”
孔江邊說邊觀察著巴圖的神色,心想今天咋沒看看黃曆再出門。
巴圖明白孔江的意思,如今已不是靠耍狠就能立足的時代了,他倒沒不高興,想想說,“我兒子你放心,他跟我不一樣,他有文化,人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