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墨林出了帝帷,才忍不住搖頭,前些年,皇帝陛下清心寡欲親政愛民,滿朝上下都擔憂,如今這皇帝陛下有了上心的人和事,滿朝上下也擔憂。
後庭中僅餘皇後與德妃,陛下對皇後向來不鹹不淡,隻是身份擺在那裏了,之前傳言張氏之女得了陛下青眼,所以冒著君奪臣妻這大不韙的議論,硬將人納入了宮,可如今看來,德妃也未必受寵。
倒是這突兀冒出來的女子,竟悄無聲息的攬了帝王所有的恩寵,而且不出意外,隻怕太子十之八九便是這‘女子’所出了。
至於那林太傅所言的‘中宮猶虛,不利社稷’,他忍不住有些嗤之以鼻,中宮出自他林家,這話中有多少私心,想必就是傻子都聽得出來,那人怎麼就以為他真的會為著大局著想,而真的將此話轉達給皇帝陛下?
外戚專權留下的滿目瘡痍還尚未愈合,這朝野安定也不過區區數年,便有有那心思蠢蠢欲動的了,那人卻不知,有了當年的前車之鑒,當今這位又豈會再讓曆史輪回一圈。
帝王專寵鍾情的教訓還曆曆在目,當今聖上更是曆經那教訓的磋磨,好不容易才得來今日這來之不易的安寧……
劉墨林抹抹眉心的褶子,忍不住又歎了一聲。
唉,但願有了皇嗣,皇帝陛下能稍稍對這‘女子’淡些心思,就算再寵愛這個‘女子’,也別重蹈覆轍才好啊。
可轉念一想,他又舒了舒眉頭,當今這位,隻怕也不會輕易讓中宮誕下皇嗣晉封太子。
但願那‘女子’的肚子足夠爭氣,能解了不久的將來將要麵臨的困局,不要再將這大胤朝拉入那外戚專權的深淵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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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緩下來的雨勢再度卷土重來,鐺鐺砸在帝帷頂上,就如那被敲響的牛皮大鼓一般,響徹耳際,甚是饒人清夢。
相較養尊處優無法入眠的皇帝陛下,對此習以為常的雲慟卻對此甚是久違,回到這熟悉不已的環境下,他睡得格外安穩。
摟著懷中睡得安穩的人兒,玄湛翻身都小心翼翼,生怕將人驚醒。
玄湛向來覺淺,平日裏在宮中,一旦他安寢,寢殿裏裏外外是一點聲響都不允發出的,如今這帳頂如同鼓擂,他哪裏能安睡?
帳內置放了暖爐,床帳裏枕被皆被熏得蓬鬆舒適,懷裏這天微一涼便手腳冰涼的人兒也睡得暖呼呼的,借著暗沉的微光,甚至還能看到他臉頰上的薄薄紅暈,他反複的看著他的眉眼,怎麼也看不夠一般。
昏昏沉沉睡過去的時候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了,隻覺得全安喚他起身時,他仿佛才剛剛合上眼,一睜眼卻都已然天亮了。
雲慟昨夜裏睡得好,全安一出聲,他便醒了,見枕畔摟著他的男人還未睜眼,便揉著鼻梁,眉峰也蹙著,他微微支起身子,替過他的手替他揉著,“昨夜沒有睡好嗎?”
鼻梁上溫熱的指尖揉得比自己揉得舒服,玄湛向著他微微側了側頭,鼻翼間淡淡的體香似乎緩解了一些頭疼,“雨下了半宿,擾得我頭疼。”
這人養尊處優,這樣的環境對他而言,到底是簡陋了一些,睡不好到也是情理之中,雲慟仔細替他揉著鼻梁、眉心,“這會兒雨停了,時辰也還早,你在歇會兒。”
“不了,今日是秋狩第一日,要開獵祭旗。”
“那你先閉上眼養養神,我讓大總管先將早膳和洗漱備好。”
玄湛閉著眼摁住他的頭頸,將人壓下親了一口,然後將人摟在懷裏,拉過錦被將他掩住,“嗯,你陪我。”
雲慟安靜伏在他懷中,讓他養神緩緩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