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小人兒回京,他才再一次踏足。
牽著人一路行往竹央閣,廊下的大紅燈籠高掛,廊外大雪紛飛,歲月靜好不過如斯。
“去年來也是除夕。”
想起去年這人大年三十夜裏前來時的景象,雲慟眼角彎了彎,“全公公估計一宿也未睡。”這人心血來潮要夜宿王府,害得下麵伺候的人卻生生在府裏熬了一宿,生怕這悄無聲息微幅出宮的皇帝陛下出點什麼事。
“某人也在榻上翻騰了一夜。”玄湛側過頭來說道。
“我那是染了風寒。”雲慟無奈。
“當真?”玄湛促狹的笑,“不是因我突然前來占了你的床榻?”在宮中龍榻寬敞,這小東西恨不得離他遠遠的睡到貼牆角去,可府中的床榻卻僅能容納他們並肩相臥,想躲也躲不了,任何細微的動作都能驚動身旁並臥的人。
雲慟聞言,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玄湛笑笑,並不戳破,看見前麵不遠處的竹央閣,他心念一轉,“左右明日無事,今夜便宿在王府?”
雲慟怔愕,“啊……”
“驚訝什麼?你難得回趟娘家,為夫陪你宿一夜,有何不可?”玄湛挑了挑眉,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聽聞那‘娘家’二字,雲慟倏然瞪圓了眼,隨即惱羞成怒的掙紮著想要甩開男人溫熱的大掌,他不計較,這人到沒有限製了是不是?
見自己把逗惱了,玄湛忙將掌中握著的手收緊,以免他掙脫,一疊聲的哄道,“好好,阿湛哥哥說笑的,慟兒不惱慟兒不惱。”
雲慟聽聞,越發有些惱,這人還當他是三歲稚兒麼?
廊下不窄,可雪大,又夾著風,裹著一道在廊下呼嘯,“乖,這裏風大,雪都飄進廊中了,你剛從廳堂中出來,小心受涼,去年除夕就病著,今年可不能再病了。”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環過他肩,將人摟在懷裏往後堂去。
廊下確實涼,他從堂中出來,福全怕他冷熱交替招了風,不但添了厚實的袍子,還將狐裘披風給他披上了,倒是這人,衣衫一向不厚實,披風裏頭也就一層棉袍子,再繼續逗留下去,隻怕會受風。
他擁著他往後堂走,雲慟也沒擰,但聽他說去年,雲慟忍不住低聲嘀咕了聲,“去年病著是誰害的?”
穿過回廊,入了垂花門,再經過兩道門,便是後堂,竹央閣前種了一片青竹,此刻枝葉上積滿了厚雪,大紅燭火映襯下,雪白中點綴著青翠,甚是喜人。
“我要說封還王位,你轉身就跑了,攔都攔不住也是我害的?”
進了竹央閣,風雪都阻在了屋外,玄湛邊拍著他肩頭上的積雪邊打趣,雲彳動被他說紅了臉,到底沒有繼續吱聲。
屋裏燭火通明,爐火也燃著,玄湛左右環視打量了一圈,屋中久未迎主人,仆人隻是定時灑掃,擺設與去年別無二致,想著去年除夕來此時,他滿心歡喜又滿心絕望,矛盾複雜得幾乎要將他撕裂。
見他左右環視,眼中神色諸多變換,雲慟便知這人是在感慨。
去年他來此時,他初初回京,不知他的心意,戰戰兢兢的以君臣之距來試探君王對雲家對他的態度,沒成想,最後的結果會是這般……
左右看了看,玄湛便不再打量,將福全手中的披風接過,邊說邊為他係上,“去吧,為夫在此候你回來,別讓他們久等。”
說好了今日是府中團年飯,王府中眾人對小人兒而言,情分到底不一樣,他雖是皇帝,但也是他的夫君,到底不是不近人情的,既然都來了他身邊,這片刻還是等得的。
前一刻見他還在感慨,後一刻便趕人,雲慟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