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德見狀,將杯子接了,起身給他放下背後的鎖子錦軟靠,扶著他小心躺下,“主子,時辰差不多了。”
雲慟並無倦意,卻也並未多言,躺回床榻閉上眼,放緩吐納吸氣,整個太極殿因著他都戰戰兢兢的,他無意多添麻煩,幾乎沒有下過這張龍榻,依著所有人的意思,安心靜養。
雲德見他這般,呐呐的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忍著哽咽轉過頭悄悄抹了一把淚,輕手輕腳的給他掩好錦被,目不轉睛的坐在榻前守著。
聽著那明顯重了的吸氣聲,雲慟歎了歎氣,抬手向著他伸了伸,雲德趕緊上前將他的手握住,顧不上還沒平息的哽咽,“主子,怎麼了?”
雲慟拍拍他的手,“德叔,你不要難過,孫太醫不是說了,這隻是暫時的,過些日子便會好了。”
聽他這麼一說,雲德想忍也忍不住,一個身高八尺的男人頓時哭得像個稚子,“主子……主子……”
這好端端的,眼看著就要瓜熟蒂落的小主子沒了,主子的眼睛也看不見了,主子盼了這麼久的孩子,他甚至連以男子之身孕子這樣逆天的坎兒都過了,可到頭來卻空歡喜一場,還知曉了自己的身世,他不知道這麼多的波折湊在一起,主子到底是怎麼承受了的!
“無礙,德叔……無礙的……”雲慟握著雲德的手,輕聲低喃。
“……您別、別……這麼硬抗,老奴都知道……老奴都知道……怎麼會無礙……”雲德一聽,從端坐的杌子上跪到榻前,頓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失了孩子,盲了雙眼,還知曉自己與血親相愛,這苦命的孩子竟還能說出無礙來,他到底要把自己逼到什麼地步才算是‘有礙’?!
聞言,雲慟的臉上閃過一縷茫然。
……硬抗麼?
或許吧……
事到如今,無論是硬抗或是無礙都已經無關緊要,那麼是或不是又有何區別呢?
“主子……”他想勸這個讓人心疼的孩子哭出來,可是看著那一臉的空茫卻半點也沒有要哭出來的傷痛,他這張笨拙的嘴卻是怎麼也張不開。
雲慟抬手遮住了眼,壓在眼上的手隻是多了觸♪感,眼前的黑暗別無二致,他卻下意識的不肯放下,“德叔……我想回王府。”
雲德一邊抹著淚一邊急急的點著頭,“好!好!好……咱們回王府……回王府……咱們回王府去,雲九也回來了,旬哥兒和青鸞都在,咱們一家人好好的……”
這樣的結局他或許在知曉皇帝對主子抱持的心意時就已經隱隱察覺,可是他隻是一個奴才,他左右不了任何人,也左右不了任何事,他甚至連向小主子坦誠那個隱藏了近的百年辛秘的勇氣都沒有。
看著他們漸行漸近,他想著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那就好好瞞著吧,瞞到他死的那天,然後將這個辛秘帶到地底下,讓這個隱瞞了百年的辛秘真的變成無人知曉的秘密,散在塵埃中,讓他們好好相守這一生,可上天似乎還嫌兩人的磨難還不夠,竟要用這樣的方式生生將兩人拆散。
雲慟掩著眼,低低應了一聲,便再無聲息,靜靜臥在榻上,似乎惓極,似乎睡去,殿中靜悄悄的,隻餘雲德強忍之下偶爾漏出來的低聲哽咽。
玄湛對他想要回王府並不意外,本想留著他在宮裏把身子和眼疾養好,可是聽了孫敬的勸諫,到底沒敢強留,親自將人送回了王府。
將人送回王府,怕府中眾人無法將人照料好,將太極殿一幹伺候的人連同孫敬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