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1 / 3)

全都送了去,如此還不夠,太極殿中他慣用的物事大大小小送了數十車去王府。

夜裏燃燈如豆,枕被皆是慣用之物,就連其上的氣息都別無二致,但不知是離了太極殿那讓他心神大傷之處,還是回到王府讓他心安,他難得睡了個安穩,氣息吐納都平穩。

處理了朝政和奏折漏夜前來的玄湛微不可察的在床畔落座,小心翼翼的替他掩好錦被,望著那靜然安睡的人兒,他默默獨坐半宿,寅卯之交時又悄然回宮。

腳步輕巧無聲,隻有門扉合上那細微的聲響提醒著在這屋中獨坐半宿的人,悄悄的來又悄悄走了。

榻上的人翻了個身,掩好的被角散開了些,沉睡的人似乎並無察覺,骨架勻均又消瘦的背半截都露在錦被外。

雲德悄悄進來,瞧見那晾在錦被外的半截肩背,心疼不已的走上去前掖好被角,想著那在榻邊守了半宿方才離去的人,忍不住歎了歎氣,好端端的兩個人,突然就成了這樣。如果孩子還在,斷不至於走到如今這一步,可是那能維係寬宥一切的孩子卻夭折了。說到底,到底是他們兩個人無福,否則一路這麼辛苦走來,可到最後為什麼竟是這樣一個結局?

轉開眼的雲德沒有發現,那消瘦的背脊在聽到他的歎息,微不可察的僵了僵,隨即軟下,沒有痕跡。

養了兩月,雲慟才勉強能下榻,待眼睛養好,日子已經抵近,出城那日,京城迎來了初冬的初雪,熙熙攘攘落了一地,玄湛下了朝,微服出宮來送他,得知他已經離開,趕到城門時,正好目送雲王府已經出了城門越走越遠的車馬,心裏僅剩的那點踏實也空了。

他終究不屬於他,他也終究留不住他,這些相守的日子是他強求來的,也是他愉來的,如同做了一場黃粱美夢,如今夢醒了,一切都回到原點,不……經曆了這些,他們隻怕是連原點都回不到了吧?

一切都回不去了,以後他們還會越行越遠,就像這樣,他站在原地,看他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即便他身為這天下最尊貴的帝王,他也不能追不能求。

扣著城樓牆垛的手背青筋暴突,玄湛長身直立於風雪中,久久凝望不舍離去。

從今日斷,從明日起,便是一生。

從此,他是君王,他是雲王。

第164章 番外2

十一月初八,雲慟奉命回京受封,皇帝率領文武百官親自出城迎接,再相見,馬上的少年王爺馬下的帝王,隻一眼,卻仿若隔世。

不是不知風雪帽下露出的那張臉會引起朝上朝下怎樣的震動,玄湛卻依然以這樣隆重而盛大的方式,親迎那讓他放在心尖兒上疼愛了十幾載的人兒以親王之尊歸來。

時隔十八年,雲家這僅存於世的世子歸來,天下震動,舉世矚目。

十一月初九,一襲藍鍛平金銀纏枝親王蟒袍的雲慟踏入太和殿,震動滿朝文武。那尚不及弱冠的少年王,氣宇軒昂,豐神俊朗,飄飄有出塵之表,渾身上下縈繞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清雋,雖小小年紀,眉目間卻已有年歲滄桑,可再過經年,隻怕世間再難出其相左之絕世男兒。

冊封、授印,看著那人兒接過金印金冊,轉身之間,成了大胤朝這獨一無二名震天下的雲親王,皇帝那顆飄搖無寄的心終是飄飄忽忽墜入了深淵。

……他們回不去了。

那些他奢望的日子就如一場夢,此時此刻他再如何欺瞞自己都無濟於事,他終究留不住,留不住他,也留不住那與他無緣無分的孩子。

是夜,帝王下旨於保和殿設宴為新晉雲親王接風洗塵,因雲王一路奔波身子欠安,帝王特賜免其飲酒,以茶水代之。帝王開了金口,誰也不敢冒然上前敬酒,這場接風洗塵宴,雲慟滴酒未沾,那向來在朝宴上不沾酒水的帝王卻喝了個醺然,更甚的是一向在朝宴上稍坐便走的帝王破天荒從頭坐到了尾,直至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