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重見黑暗(2)(1 / 2)

茶昶使眼色。武顏強行攬住宇霓的身體,用力要將她帶走。宇霓掙紮片刻無用,於是將眼睛死死地瞪向茶昶,說話近乎咬牙切齒:“泠玖炎的心是高尚的、純淨的,我的心也是高尚的、純淨的,但是有的人,尤其是那些身處高位、主宰著別人生死的人,卻未必如此!他們陰險狠毒、無情奸詐,即使是對自己的親人,也不會手軟!為了他們所謂的地位與權勢,他們會六親不認,會采用一切歹毒的手段,會忍心殺害所有可能妨害到他們的人,即使那些人曾經幫助過他們!”

茶昶厲喝一聲:“武顏!”

武顏低眉垂首:“是!”卻在下一刻攔腰抱起宇霓,大步向外走去。

宇霓在武顏的臂膀裏探出頭來看向旋眸,麵容裏已是近乎崩潰的神色:“旋眸,今日不是我宇霓放肆,要對聖上不恭!你要明白,天下最放肆的人,正在你的身邊,但他絕對不會是我!”

當時的太醫院裏,大部分的太醫們都侍立在場,而無數的太監和宮女亦都站在一旁候旨。

旋眸略顯呆滯地抓住茶昶的衣袖,輕聲問他:“茶昶,宇霓這話是什麼意思?”

茶昶說:“她在說胡話,你不要聽。”

宇霓的人已經被帶到了門邊,她在呼喊,竟已是聲嘶力竭:“旋眸,人的生命隻有一次,你的父親泠玖炎的生命隻有一次,他絕對不可以就此冤屈死去!旋眸,他是被——”

“武顏!”皇帝厲喝。

武顏立刻點住了宇霓的啞穴。

皇帝下令:“宇霓公主言行猖狂放肆無忌,有損皇室顏麵,朕口諭,令將軍府的一幹人等好生看管於她,半年之內,不許她離開將軍府半步,不許任何將軍府外的人探望她,不許她再踏入皇宮半步!”

“是!”武顏將宇霓帶走。

茶昶看向旋眸,卻發現她正疑惑地盯著他。他心裏倉皇,臉上卻波瀾全無。他摟住她,柔聲說:“涵兒現在還不能知曉他外祖父過世的事情。他年紀太小,我們都希望他一直快樂地成長,對不對?”

旋眸隻是一直盯著他,盯得他心裏發毛。他正要說什麼,她卻突然說:“宇霓剛剛說,我父親是冤屈致死。”

茶昶微微怔忪。

旋眸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無比倉皇地說:“我父親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墮馬!一定有什麼不妥!或許——茶昶,或許他是被人害死的!”

茶昶渾身幾無察覺地顫抖了一下。

旋眸在哀求:“茶昶,你徹查好不好?你找出那個人,殺了那個人,為父親報仇好不好?”

茶昶撫摩著旋眸的麵容,柔聲說:“好好,我會派人徹查,你已經很累了,不能再硬撐著了,回宮休息好不好?”

旋眸依舊死死地抓住茶昶的胳臂。但是,突然間,她的眼裏竟是茫然的,一如從前。她的眼前不是黑暗。她依舊看得見光明與燦爛,可卻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她恍惚著把手收回來,用力地揉搓著雙眼。

當再次睜開眼睛看清楚茶昶的時候,她說:“不,我不能休息!我的父親被賊人殺死得不明不白,我怎麼能安生地回去休息?我要等著那個凶手被抓出來,我要將他碎屍萬段,我要他為我的父親償命!”

茶昶迅速地將自己的臉從旋眸的眼中撤離。他抱住她,說:“好好,你要怎麼處置凶手都可以,但是現在,你必須休息!就在我的懷裏休息吧,乖……”

泠玖炎的喪禮相當地隆重。

皇帝下旨賜以國葬,他被葬在京城的皇家陵園。這是很大的榮耀,亦是旋眸的希望。她不是因為希望父親能夠永遠留在身邊,希望能夠時常看到他,而是自私地忽略,他來自邊陲西沃,他的根在西沃,他的祖墳在西沃。

在西沃,還有很多的人想要陪伴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人苦候著他的歸去。那是一個不能離開西沃泠家前來京城參加他的葬禮的人,那是一個終生都在苦候著他的真心的人。

旋眸早已原諒了母親。她對母親的感情一如從前的深厚。她同樣無法接受母親在西沃泠家大宅那間小小的寢室裏為父親殉情的噩耗。她不知道上蒼為什麼要對他們泠氏如此殘酷。但她知道母親為什麼至死都不肯離開西沃。她把母親的屍骨葬在西沃。

她知道,這是母親的願望,一如永遠地留在京城是父親的願望。

時間已經過了很久。

凶手還沒有查出來。很難查。找到的唯一的一名目擊者說是馬在大街上踩了空受了驚,然後把主人給狠狠地摔了。不是一般的摔。

泠玖炎被摔下的那一片地方積雪深厚,積雪之下還插著一柄鋒利的短刀。不知是誰丟棄的刀,不僅頑強地朝天倒插著,而且無比精準地刺入了泠玖炎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