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開始發顫，這一場不到半柱香的決戰，他的手竟然開始握不住千機匣。
唐淩悲哀地發現他老了，不隻是身體老了，而是心老了。
他的一顆心，已經不能適應現下的江湖，不知何時被錢財，被名譽變老了。
那些江湖熱血早就不見了，還用什麼來撐起今日的唐門？
“門主，從頭再來吧。”
這一句，卻不再是由唐一葉說出口的。
而是不知何時圍上來的大長老和二長老，他們看向門主，就像是曾經一起議事時一樣。
“在盟主的帶領下從頭再來吧，”唐木西微笑，她的笑容依然是那樣溫暖，仿佛是秋日少見的陽光：“唐盟主來了，十年後的武林盛會，便會在唐家堡舉辦了啊。”
武林盛會啊。
唐淩的目光中滿是期許，那是多麼久遠的詞彙，後來的唐門破落，再也沒有人敢自不量力地跑去武林盛會挑戰了。
可是現在唐一葉回來了，以唐門弟子的身份回來了，以新一任武林盟主的身份回來了。
這……會是唐門久違的轉折點嗎？
唐一葉伸手，握住唐淩手中的千機匣，淡淡笑道：“唐門主，是時候讓唐家堡回來了，我們一起。”
“……好。”沉默良久，唐淩應道。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臉頰在發燙，不知緣由，看向唐木西的瞬間，他的心慢慢安定下來，一如從前。
他能夠聽得到弟子的歡呼，能夠看到大家眼底充滿希望的光。
而唐淩隻是定定地看向唐一葉，俯身鞠了一躬：“有勞了。”
唐一葉搖搖頭，笑道：“我可是師從唐家堡少主啊，這些事都是我應該做的。”
那時候，還沒有人將這句話當真。
畢竟唐門從來都沒有什麼少主。
而唐家堡這個曾經在江湖中鼎盛一時的名字，在現在也不過是個史書上的傳奇罷了。
可是那之後的十年，武林的格局徹徹底底地被改變了，唐門迅速崛起，那個讓人們聞風喪膽的名字，又一次榮耀歸來。
而這一切，都是從那個自稱師承唐家堡少主的少年開始的。
江湖上盛傳的小話本中，有人自稱見過唐一葉不僅一麵，這位名揚天下的武林盟主如是道——
因為我有個最好的師父，才成就了今天的唐一葉。而因為另一個我最愛的人，才讓我不斷向前。
當然，隻有少數姑娘相信著小話本的真實性，並為此涕淚漣漣。
更多的人堅信唐一葉這麼酷炫的人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煽情的話的！
相比之下，他們大概更願意相信唐一葉會說天下武林皆姓唐之類的鬼話……
然而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始終陪在彼此身邊，從前是，現在是，以後當然也是。
千裏之外，曲霂祁正懶洋洋地賴在榻上：“無影啊。”
“……”唐無影無奈地放下手中的奏折：“怎麼？”
自從皇上大人發現自己已過而立之年後，他就愈發懶洋洋起來，連說話都開始拉長調，一旦唐無影反駁，曲霂祁就立刻開始裝可憐，什麼不尊老啊都能說出來。
對此唐無影表示十分無奈，自己明明比曲霂祁還要大上三歲啊，怎麼從來沒見過他尊老！
久而久之……好像也就習慣了。
“嗯，我想了想，你說什麼時候讓一葉奉旨覲見如何？”
“你想他了？”
“怎麼可能呢。”曲霂祁失笑。
我隻是怕你想他啊……
唐無影點點頭：“現下的唐門不比從前，早已在江湖中站穩了腳根，不管怎麼說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門派了，想必小葉子也沒有那麼忙了。”
“不管他是不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門派，也不管他現在是武林盟主還是什麼，下次他要是再叫我師娘，我絕對要打他一頓！”
“那他應該很高興。”唐無影失笑。
畢竟唐一葉是切磋狂魔啊，也不知道這麼多年變了沒有。
書信之中，他依然是歡脫無比的性子，隻要看到他的信，就讓人忍不住微笑起來。
“下一任武林盟主，還會不會是他呢？”曲霂祁揉腦袋。
唐無影搖搖頭：“不一定，他很怕麻煩，唐門穩定下來了，估計會迫不及待地和吳輝一起闖蕩江湖。”
“也對。”曲霂祁笑了笑：“我也怕麻煩，咱們什麼時候一起闖蕩江湖？”
“等你到了古稀之年？”
“那還闖蕩個屁啊！哎我說，我們去找小葉子吧！”
“為什麼……”
“我給你講個笑話，田螺打奶，唔……”
換來了一個綿長的吻。
長夜漫漫，哎，又是無心睡眠啊。
第80章 決戰之後
西門吹雪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麵前的人，距離那場決戰已經過去太久太久，他幾乎要忘記葉孤城從什麼時候開始陷入了這樣的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