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提打球的手法了,張永中顯然也沒有意識要教他,就隻能徒勞地看著。看了一會兒,程鬱也覺得無聊,視線便四處遊蕩了起來。
這會兒店裏的人已經漸漸多了起來,程鬱的目光掃過店裏的年輕人,視線忽然落在兩張桌案之外撐著台球杆站著的年輕人。
他還穿著中午見麵時的那身衣服,嘴裏叼著一根煙,沒點燃,正在等著對麵的人出手。覺察到有人盯著自己看,他很快轉過臉,兩人視線相對,程鬱率先避開了吳蔚然的目光。
程鬱不適應跟人有長久的對視,躲避視線是他慣常會做的事情,尤其是麵對意氣風發的吳蔚然這樣的人的時候。吳蔚然心高氣傲,程鬱很難跟他相處。
大約是程鬱走神太久,張永中也終於發現自己帶來的小徒弟正在神遊天際,於是扭頭看他一眼,又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吳蔚然的方向。瞧見對方是個打扮得人模狗樣的人,便冷哼一聲,問程鬱:“你幹嘛呢?不好好看著,學會了嗎?”
程鬱連忙回答他:“還沒有,我再看一會兒。”
程鬱看不太懂,一頭霧水地繼續看張永中跟人你一杆我一杆地打球,隻聽著台球在桌麵上震蕩碰撞的聲音,其他一概不明白。正在混沌不堪之際,卻聽到身旁一聲嗤笑。
“你這麼教,他能學會才是真的奇怪。”
程鬱抬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吳蔚然已經走到他的身邊,還帶著一臉令人十分不爽的笑容。
吳蔚然生得高大,相貌也英俊,他穿著一件長的羊絨大衣,這在廠區附近是很少看到的打扮,故而顯眼而又吸睛。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盯著吳蔚然看了。
張永中是同批新工人裏的頭兒,這意味著他是有點脾氣的,盡管他平時並不怎麼發脾氣,看起來甚至還有些油嘴滑舌的鬼機靈勁兒。
“你誰啊?說什麼呢你?”張永中果然惱了,轉身盯著吳蔚然問。
吳蔚然低頭看看自己,笑了:“我?咱們同事。”
張永中不滿道:“沒見過你這號人,輪得著你多嘴嗎?”
眼看張永中要發火了,程鬱剛想著說些什麼平息張永中的怒火,張永中就把火給架到了程鬱的身上。
“你自己說,我這麼著你看不明白嗎?”張永中用胳膊肘搗了程鬱一下,讓程鬱來回答他的問題。
程鬱的臉色茫然一瞬,而後心一橫,想著總歸是惹不起張永中這尊大佛,不如就點頭承認,讓這件事盡快過去好了。至於他的未來室友吳蔚然會怎麼想,程鬱暫時還顧不得那麼多。
但吳蔚然並沒有給程鬱點頭的機會,他又嗤笑一聲,道:“不如這樣,你跟他打一局,我在後邊兒教他,看看是你這個做師父的水平更高,還是我教出來的水平更高。”
這下半個台球廳的人都圍了過來。方才他們這邊的鬧劇大家都支起一隻耳朵聽著,台球廳裏不缺熱鬧看,一般的拌嘴吵架沒多少人會給眼神,但如果上演到鬥毆或是兩邊鬥法了,那就很值得一看。
況且張永中來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技術著實不錯,在好再來台球廳也算排的上名號的。
說了半天原來是想單挑一局,張永中來勁了,上下打量吳蔚然一眼,發出一聲嗤笑:“行啊。”他倚著台球桌,手裏拿著三角框,口中的煙點燃了,煙霧嫋嫋升起,不太能看清他的表情,隻能聽到他說:“不過我有條件。”
“你說。”
“輸了的人以後別在好再來出現。”張永中說。
吳蔚然似乎毫不詫異,他點頭:“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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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附近被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程鬱腦海中一片空白,直到吳蔚然將手裏的台球杆塞給他。程鬱這才想起來,方才他們二人輪番放了一圈狠話,可到頭來要在這張桌案上跟張永中對抗的其實是自己。
他猶豫地看向吳蔚然,吳蔚然卻毫不在意,他施施然走到程鬱身後,撈著他的腰,按著他的手臂,說:“要用這個角度才最好發力。”
這個姿勢是很曖昧的,但眾人的關注點都在吳蔚然和張永中的對抗之上,而程鬱,在他們心裏程鬱隻是一個代吳蔚然出戰的工具人而已,沒有人關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