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低聲說:“程鬱,別怪我了。”

聽吳蔚然說這話,程鬱反倒平靜下來,他說:“吳蔚然,之前是你主動放棄的。我重新開始另一段生活,也並沒有那麼容易。”

吳蔚然連忙說:“都是我的錯,你別再生我的氣了,好嗎?”

程鬱似乎是笑了笑,說:“我沒有生你的氣,而且我說了,是我們兩個都有問題。但是吳蔚然,我有我在意的過不去的坎,我不想做一段正式關係背後被指指點點、不能堂堂正正存在的那個人。”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很堅定:“我從小就因為這種偷摸苟且的關係而過得不幸,我們能遇見也是因為我不想讓我自己也活成那樣,現在我更不可能重蹈覆轍。吳蔚然,或許你覺得這沒什麼,但我不行。”

吳蔚然將程鬱轉過來,麵對麵,迫切而惶恐地跟他說:“我沒有覺得這沒什麼,我這次回海城就商量了這件事,但是程鬱,奇遇麵臨北上的關鍵階段,我沒辦法扛著全公司的責任去冒這個險,你能給我一段時間再等一等嗎?”

程鬱輕輕地推開他,說:“你也可以不用冒險,因為我現在過得很好,你過得也很好,我們都沒有必要難為對方,難為旁人。”

吳蔚然盯著程鬱看了一會兒,有那麼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從前看到翟雁聲時那種物傷其類的感覺是對的,程鬱在感情上比任何人都要理智,他才是那個冷心冷清,永遠可以輕描淡寫抽離,且無論麵對什麼樣的熾烈愛意,都很難觸動他的根本,很難讓他有所動容的人。

吳蔚然苦笑著說:“是,你可以過得很好,但我不可以。因為程鬱,你說得對,你的確沒那麼愛我,但我比你想象中還要愛你。否則你根本不會知道我這三年是怎麼過來的。”

程鬱垂著眼睛,睫毛抖動幾下,然後以自己要忙著幹活為由,匆匆離開吳蔚然的房間,留下吳蔚然一個人頹唐地站在原地。

程鬱心亂如麻,好好的一個螺絲硬生生被他擰得滑絲了,程鬱將手裏的鉗子扔在地上,歎了口氣。

程鬱叫來店裏的員工,讓他們看著把櫃子組裝好,自己則回到房間裏待著。他又習慣性地站在窗前向外邊望,手裏端著一杯水,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是吳蔚然發的消息。

“程鬱,你要是不在意,為什麼總是站在窗前看我。”

程鬱嚇了一跳,連忙將手機收回口袋,離開窗前,可手機很快又響了,仍舊是吳蔚然的短信,他說:“程鬱,我們第一次遇見那天,你也這樣站在窗前看我。我不信你忘了。”

程鬱沒忘,程鬱怎麼可能會忘。和吳蔚然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第一次體會到平靜而安穩的生活,體會到在平凡的生活裏愛上一個人的滋味,他一直過得與常人不同,是吳蔚然讓他知道落地以後見著太陽的感覺。那種他們蜷縮在狹小逼仄的宿舍裏,好像全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滋味,一旦品嚐過,就很難再忘記了。

程鬱也覺得自己擰巴,吳蔚然巴巴地找上門來,又一番癡心,程鬱自己捫心自問,好像也並沒有恨他,點頭應下好像也順理成章。但程鬱隻要想到吳蔚然和戚曉寒那名正言順的關係,就如鯁在喉,怎麼也說服不了自己。

程鬱若有若無地覺得,自己這種心情不止是過不了他說的那個坎,或許更多的,是他對戚曉寒的羨慕與嫉妒。戚曉寒什麼都好,有漂亮的相貌,有得意的事業,有絕對獨立的性格,她性格健康人格健全,大方利落,能力出色,所以她站在吳蔚然身邊,看起來是那麼理所應當。而戚曉寒所擁有的的這一切,或多或少都是程鬱沒有卻一直想要得到的。

程鬱的這種嫉妒,或許可以更早地追溯到曾經在雲城被他撞見的那一對背影。吳蔚然和戚曉寒並肩走在程鬱麵前的樣子讓他始終難忘,那是他如此強烈地意識到自己是那麼不值一提,那麼見不得光,又那麼困頓難堪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