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等著,簡短地對兩人詢問:
「欽,五月的媽媽來了,她說五月還沒有回家耶。你們知不知道五月去哪裏了?」
聽到阿姨的問題,彌生握著筷子的手發起抖來。阿健像要止住她的顫唞似地回答:
「嗯,不曉得耶,我們跟五月在森林裏就分手了,平常都是這樣啊!」
「咦,這樣嗎……」
阿姨暫時保留想說的話,折回玄關,向我媽媽報告去了。媽媽聽到回答,無力而遺憾地,快要哭出來似地說了句「這樣啊」,回去了。她的背影看起來奸小,跟平常像魔鬼一樣大吼「吃飯時不要看電視」的媽媽簡直判若兩人,讓我好難過。
目送媽媽離開之後,阿姨回到客廳,開始對家人說起剛才的事。
「真令人擔心呢,天色都已經這麼暗了,五月是去哪裏了?最近綁架案又那麼多,真的好讓人擔心呢。」
阿姨說,夾了一口白飯送進嘴裏。每當阿姨一說「好擔心呢」,彌生的頭就無力地、彷佛要躲開阿姨的視線似地逐漸往下垂。
「五月她媽媽在整個村子裏麵找嗎?」
發問的人是阿健。
「嗯,好像。五月是獨生女,所以更是擔心呢。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媽媽跟五月媽媽說,去報警比較好。」
「報警!?」
兩人異口同聲地轉向阿姨。彌生用絕望的眼神、阿健用有些高興的眼神看著阿姨。
「喏,搞不好跟最近的綁架案有關,不是嗎?你們最後看到她,是在森林裏麵吧?搞不好明天左右就會去搜索森林,也有可能是被困在森林裏了。五月媽媽也說,她接下來要去森林找找看。」
聽到森林,兩個人大吃一驚,確實最可疑的地方就是那裏。說到這一帶有人可能會遇難的場所,就隻有橘家後麵的大森林了。
聽到我媽媽接下來要去森林找,彌生的表情僵住了。我的屍體不可能會被發現,流出來的血跡也被兩人確實湮滅了。隻是他們怎麼找都找不到我掉了的一隻拖鞋。阿健爬上樹木,仔細地調查有沒有勾在樹枝上;彌生也在地麵四處尋找,找得腰都痛了。
如果拖鞋就這樣沒被找到的話,警察或許會把它當成綁架案,而不會去搜索森林。但是如果我媽媽找到拖鞋的話會怎麼樣?大家會認為我就在附近,進行搜山嗎?媽媽不可能會認錯我的拖鞋。因為媽媽看到我高興的臉,也露出一副欣喜的模樣……
「真的讓人好擔心呢。媽媽要不要也一起去幫忙找五月呢……」
不曉得是不是沒聽見阿姨的話,阿健愉快地看著卡通。
阿健跟彌生睡在同一個房間裏。八張榻榻米〔注〕大的房間,對兩個人來說是太寬廣了一些。
————————————————————————————————
注:兩張榻榻米為一坪大小。
————————————————————————————————
今晚是個悶熱的夜晚,為了涼爽一些,窗戶大大地開著。這裏是個不會有小偷要來的地方。隻點著電燈泡的橘黃色燈光中,房間中央並排著兩床被子。阿健在被窩 裏發出安靜的呼吸聲。但是彌生似乎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浮現出黃昏發生的事,讓她無法成眠。房間裏吊著綠色的蚊帳,覆蓋住兩個人,保護他們免於蚊蟲叮咬。
「喂,哥哥……」
忍耐著悶熱鑽進毛巾被裏的彌生,用哭泣股的聲音喚道。她的前發被汗水黏貼在額頭上。
「……嗯?」
阿健困倦地呢喃,坐了起來。可能是嫌熱,蓋被和毛巾被都推到一邊去了。他站起來想要打開電燈。開關的拉繩上加係了一條細長的繩子,平常可以躺著直接開燈,但是現在被蚊帳擋著,抓不到。阿健想要拉動盤繞在蚊帳上頭的繩子,但是隔著蚊帳,滑溜溜地抓不著。
「不用了啦,哥哥,不用開燈……」
「彌生,怎麼了嗎?」
阿健睡眼惺忪地說。他好像還有一半沒睡醒。
「……我好怕。哥哥……我可以去你那邊嗎?」
流汗流得幾乎要冒出蒸氣的彌生,泫然欲泣、難為情地這麼說。
「……嗯,好啊……」
阿健冷淡地說,又倒向墊被。在悶熱當中,彌生就這樣卷著像要從什麼東西隱藏住自己似地披在身上的毛巾被,爬進阿健的被窩裏。然後她把變得熱呼呼的額頭貼上阿健的背,閉上眼睛。
不久後,房間裏的兩道呼吸聲混合在一起,消失在夏夜當中。
阿健和彌生、被藏在水溝裏的我的屍體、還有哭泣著在夜晚的森林裏尋找我的媽媽,全都被黑暗的帷幕覆蓋了。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