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對同伴的奚落聲感到憤慨,手繼續抓住更左邊的蓋子。隻差一個了。

「哥哥,我們快逃!跟彌生一起逃走吧!」

彌生似乎終於承受不住恐怖了,她哭著用力拉扯阿健的手臂。可是阿健沒有打算移動的樣子。目不轉睛地瞪著兩個人的那雙眼睛,不是軟弱的小孩子的眼神。

「真可惜,下一個蓋子也照這樣加油啊!」

「什麼照這樣……」

隊員抬起手中的蓋子,陽光斜斜地照上我的腳拇趾。我變得冰冷的身體的一部分,被注入有如生命的體溫一般的夏天熱度。如果男人的視線再稍微低一點的話,他 應該就看到我的腳尖了。但是遺憾的是,他似乎沒發現我。不過隻要掀起下一個蓋子,不管再怎麼樣遲鈍的人也一定會發現我的。

「哥哥!」

彌生剛不讓周圍聽見,卻有如懇求般的聲音叫道。

阿健無視彌生,靜靜地撿起地上約拳頭大小的石頭。彌生不曉得他要做什麼。

「隨便你啦,可是下一個就最後囉!大家真的都在等了。」

「嗯,知道啦。這個就最後了,接下來的明天再弄……」

男人說,用手掰開水泥蓋。如果他的手的位置放個不對,應該就碰到我冰冷的腳尖了。

彌生全身的血液唰地倒流而去。

此時,阿健做出了隻能以異常來形容的舉動。

他把手裏的石頭使盡全力往自己的臉上砸去。從正麵,一次又一次毫不手軟地砸上自己的臉。

隊員的手使力,就要掀開我上麵的蓋子了。

鼻血從阿健的鼻子泉湧而出。血流如注,一下子就滴滴答答地從下巴滴落了。

「哥哥!」

彌生忍不住發出連兩個搜索隊員都聽得見的驚叫聲,那是有如裂帛一般的尖叫。

突然響徹四周的聲音,使得被掀開到一半的水泥蓋從搜索隊員的手中滑落回去了。

兩個大人猛地轉向尖叫的方向。

被大人目擊到的阿健,整張臉染滿了血,偷偷地朝彌生使了個眼色後,慢吞吞地走出來。

阿健裝出大聲號哭的模樣,來到兩名隊員麵前。彌生也緊緊地抓著他。

「哇!好嚴重的鼻血!」

「小朋友,你怎麼了?過來這裏,我幫你看看。」

看見滿臉是血的阿健,和我隻相距十公分左右的搜索隊員往那邊走過去了。

此時,掛在隊員腰帶上的無線電對講機單方麵地傳來「快點回來」的聲音。兩名搜索隊員苦笑。看樣子,今天真的得就此打住了。

「我記得車子裏麵有急救道具。我帶這孩子去車子那裏,你把那些蓋子蓋回去。不蓋好的話,車子就過不去了。」

隊員說道,牽著哇哇大哭的阿健和不安地哭泣的彌生,走了出去。

「喂、等一下!為什麼我要幫你收拾殘局啊……」

被不理會搭檔叫聲的男人牽著手,彌生開始害怕了。她擔心會不會就這樣被帶到警察局去,不安得要命,一邊走一邊不斷地回頭。

在我旁邊,被留下來的隊員一麵嘟噥抱怨著,一麵蓋回頗重的水泥蓋。

「小朋友是在哪裏做什麼,才會受了這樣的傷?」

搜索隊的人溫柔地對假裝號哭的阿健問道。

阿健稍微止住哭聲,半帶嗚咽地回答:

「我在斜坡、滑倒了……」

然後他用一隻手捏住血流不止的鼻子。

男人似乎接受了阿健的答案,沒有再追問下去。

阿健的鼻血把衣服染成了赤黑色,卻依然流個不停。

紅色的血流沿著捏住鼻子的手,從手肘滴滴答答地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