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五浦先生你不用太在意。本來姊姊不在還開店就已經很勉強了。」

就算她這麼說,還是無法消除我的愧疚之意。不用想也知道,關店的直接原因就是因為我辭職了。

「先不管這些,有件事我想問你。」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一本正經起來。

「五浦先生,你和姊姊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對吧?」

這是目前我最難回答的問題。既無法說明《晚年》的事,也無法說明自己與篠川小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思,是有一點狀況。」

「一點狀況……莫非是你摸了她那對巨乳?」

「怎麼可能啊!」

「不過,姊姊真的很大呢。形狀也相當不錯喔!」

篠川文香很明顯是在戲弄我。但是,我卻對擅自想像起來的自己感到可悲。

「……我要掛電話了喔!」

「對不起,等一下!姊姊的樣子很奇怪!」

「咦?」

「她無法看書了!」

我一瞬間啞口無言。把那麼多書帶到病房的那個人?為了保護一本書,不惜欺騙周遭所有人的那個人嗎?真令我無法想像。

「你辭職以後,她就一直發呆……好不容易馬上就要出院了,卻無精打采的。所以我很擔心,可以請你來探望姊姊嗎?一下子就好。」

結果,我沒有回答要不要去,隻是含糊地說我考慮一下之後就把電話掛了。

從那之後,篠川小姐就一直占據著我的腦海。雖然無精打采的她令人擔心,但真的是我的緣故嗎?她會因為我的事而如此煩惱嗎?

事到如今,我已經提不起精神去見她了。人家都說得那麼清楚,無法信賴我,怎麼還能若無其事地和她閑聊呢?應該說,要和惜字如金的她閑聊,原本就是天方夜譚——可是,無精打采的她還是令人擔心。

我就這樣跳不出思考回圈,等回過神時又已經過了好幾天。這天我去了一趟堉玉縣的零食公司接受最終麵試。今天的感覺不錯,但因為太過緊張,回到大船時已經有些疲憊。

走出大船車站的驗票口,我走下樓梯踏上大馬路。天氣雖然還帶著一點夏天的餘威,不過一到夕陽西下,就會讓人想要穿上外套。秋天終於正式來臨了。

走在大馬路上,可以看見遠方那棟大船綜合醫院的白色建築。會客時間應該還沒結束。

(……去看看吧!)

我心裏還是很掛念篠川小姐,不過今天已經很晚了。或許明天再去會比較好,不,既然決定了就今天去吧——

「……那個……」

通過人行道長椅時,傳來一道細微的聲音。走了兩三步之後,我吃驚地回頭一看。

一位戴著眼鏡的長發女子坐在長椅上,身上穿著一件亮麗的格子裙和素色的罩衫,外麵還披著一件開襟針織毛衣。那是跟我好幾年前看到她時相同的樸素打扮——回想起來,這還是第二次看到她穿著睡衣以外的裝扮。

「篠川小姐……你在這裏做什麼?」

「我今……今天出院……」

如此輕聲低喃後,她拄著兩根枴杖站起來。那是有著肘部支撐,看起來相當牢固的枴杖。一瞬間我伸出了手,但她害羞地搖了搖頭,挺起背脊自己站了起來。雖然聽說她可以出院了,但沒想到已經複原到這種地步。

「……我猜想,您或許……會經過這裏。」

我的體溫稍微有點上升,她似乎是坐在這裏等我的樣子。我們隔著幾步的距離彼此麵對麵。

「恭喜你出院!」

總之,我先向她道賀。

「……謝謝!」

她低著頭回禮。兩人都找不到銜接的話題,就這樣沉默著。我的心裏出現一個問題,為什麼她會來見我?

「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如此問道後,她隻利用右手的枴杖撐起身體,將掛在左手的手提包拿給我。

「……這個……」

「咦?」

「請幫我保管。」

我不解地收下,確認手提包裏麵放的東西後——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眼熟的紫色綢巾包裹。我不可置信地打開包裹後,一本舊書出現在眼前,是《晚年》。襯頁上有著太宰治的簽名,無論怎麼看都是如假包換的真品。

「為什麼把書給我?」

「我希望您……能夠幫我保管。」

「這是什麼意思?」

我滿頭霧水。這不是她不惜欺騙周遭所有人,也要留在身邊的舊書,對她來說至為珍貴的東西嗎?

「那個……我想要……相信你……」

鼓起勇氣擠出這句話之後,她又滿臉通紅——原來如此,這樣我就明白了。為了當成信賴的證明,所以將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寄放在我這裏。也就是說,這是她想要和我重修舊好的表示吧!不惜以價值數百萬的書來要求和好,還真像她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