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篠川小姐喜歡書是騙人的。」

「……為什麼呢?」

「因為?把《晚年》燒掉了。」

「……關於這件事,五浦先生您有說些什麼嗎?」

「我問他為什麼可以說得這麼武斷。」

「……那……那句話是在說什麼事情呢?」

「當然是在說篠川小姐你不喜歡書的事情,其他還會有什麼事嗎?」

「……」

她沉默了。我的神情和僵硬的語調已經道出來這裏的原因了吧!她似乎也感覺到了,不過,還不打算向我坦白的樣子。

「篠川小姐你喜歡書對吧?」

「……我覺得是。」

那回答,像是已經把真相全都說出口了一般。

我指向放在架子下層的保險箱。

「可以再讓我看一次那個保險箱裏麵嗎?」

她默默地解開睡衣的鈕扣,把手伸進胸口。不常曬太陽的她,肌膚看起來相當蒼白,從胸口拿出的是一把小小的鑰匙。我收下鑰匙,打開保險箱。

保險箱裏放著一個紫色綢巾的包裹。很遺憾地,一切都和我的猜測一樣。

我坐回椅子,打開膝上的包裹,綢巾裏出現了一本書,發黃的白色封麵上,印著手寫字的書名。未曾裁切的書頁仍封在一起,當然書腰也在。

謹慎地打開封麵後,襯頁上以細毛筆寫著字。全部都和以前看到的一模一樣——「秉持自信而活吧 生命萬物 無一不是戴罪之子」。

在我膝上的這本書,是應該已經燒毀的初版《晚年》。

「這一本是真的《晚年》對吧!」

我如此說道。這句話並非質問,隻是單純的確認。

「那時燒掉的書也是複製的假書。」

「……您為什麼會知道?」

篠川小姐低聲問道。

二開始我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麼……」

正打算開始說明的我發出苦笑。這樣的前言並不適合我。一直以來都是她在訴說真相,而我隻是聆聽的角色——雖然立場顛倒,不過也隻能繼續說下去了。因為,這次的解謎者是我。

「為什麼不報警處理?即使不報警,為何也不求助他人呢……就算有各種理由,但隻憑我和篠川小姐兩人獨自去找出『大庭葉藏』還是太奇怪了。」

「……」

「不過,最關鍵的還是在五天前。之後我想了一下……當我寄出有危險的簡訊時,為什麼你沒有向醫院的人求救。」

而且還特地逃到人跡罕見的屋頂上。明明隻要逃到其他有人的地方,就可以不用受到那男人的威脅了。

「我覺得這一切可能都是你精心策劃的。選在沒人的地方和『大庭葉藏』對峙……必須這麼做的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你要讓他親眼看到《晚年》被燒掉。為了不讓異常執著的他再度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唯一的辦法就是讓獵物消失,我有說錯嗎?」

我把話說到這裏,等待她的回應,不過,隻有凝重的沉默籠罩著病房。沒有任何辯解的她令我感到異常火大。

「不過,無緣無故引他過來然後燒書,隻會令人覺得不自然而已。所以,你就設計了讓他找到《晚年》的下落,再前來醫院奪取的戲碼…:

誌田大叔說過,『笠井菊哉』並非本名的這件事,『在這個業界,隻要是喜歡書的人應該都會察覺才對』,所以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當然,也早已推測出『大庭葉藏』和『笠井菊哉』就是同一個人。因此,你就將計就計利用了他進出我們店裏的事……」

話題應該已經切進核心了,但是她仍一點反應也沒有,隻是沉默地低垂著頭。她無動於衷的態度令我愈發怒不可遏。

「你本來就持有好幾本《晚年》的複刻版。告訴我複刻版的事情時,你自己也說過曾買了『好幾本』……所以你準備了兩種,一種是用來展示在店裏的,另一種則是用來燒毀的,對吧?

展示在店裏的那本,隻是粗糙地隨便偽裝而已。如果連我和你妹妹都能分辨……一定也會被『笠井』看穿,然後藉此讓他向我打聽真品,這就是你的目的。相信他的我,很自然就把真品的下落告訴了他。

另一方麵,你卻很用心地偽裝要燒毀的那本書。把紙張加工成老舊的質戚,在襯頁上模仿太宰的筆跡,寫上一模一樣的字句和簽名……手邊就有真品,隻要道具齊全,要仿造成乍看之下沒有破綻的相似物,並非難事。

那天傍晚,我們明明都沒能看仔細,就完全斷定那是真品……那是因為之前你已經先讓我們看過了粗糙的仿製品,所以我們才會很自然地斷定那本用心仿造的複刻版就是真品。你就是想要這樣的心理效果對吧?我和田中敏雄完全被?騙得團團轉。」

一口氣把話說完後,我才喘了一口氣。我的推理應該沒錯,在這裏的這本真《晚年》就是最佳的鐵證。

原本在床上不動如山的她,突然間深深地低下頭來。口中發出細若蚊鳴的聲音說道:

「……欺騙了您,我很抱……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