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嗎?」

我不由得如此問道。到現在我還無法相信,她這個愛書狂竟然會這麼做。篠川小姐沉思了一會兒後,斷然說道:

注2:柔道的技巧之一,抱住對方將對方身體往左後方投擲。

「是的……非得這麼做才行。」

價值數百萬的書就這樣化成黑色灰燼,在空中四散而去。她以沉穩的眼神注視著。那平靜的模樣令我感到驚訝,感覺像是不曾失去任何東西。

大庭已經無法再威脅她了,事件就此落幕。

「……咦?」

篠川小姐伸手撿起一件物品,那是男用的皮製卡片夾,因為不是我的東西,所以一定是大庭掉的。對摺的卡片夾裏麵掉出了數張卡片,她抽出其中一張,一看之後臉色大變。

「五浦先生……這個……」

她以嘶啞的聲音說著,將那張卡片拿給我看。在昏暗的夜色中,我盡可能把臉靠近過去。那是一張駕照,照片上的人是大庭,不過,名字卻不同,

「田中敏雄」

這才是他的本名吧!既不是笠井菊哉,也非大庭葉藏。怎麼說,還真是滿不起眼的名字,會使用假名或許也是這個緣故吧—

「咦?」

我一陣錯愕,一個月前我曾見過類似的名字。我低頭俯視自己壓製住的男子。身材和我一樣高大,這麼說來,篠川小姐曾說過我和大庭葉藏的聲音很像。

誌田好像曾提過,他出生於鐮倉的長穀,曆代祖先也葬在這一帶。如果事實真是如此,那麼這個男人的祖父自然也曾住在鐮倉才對。

「……莫非……你的爺爺是田中嘉雄?」

我低聲問道。田中嘉雄,或許是外婆的情人——而且,也可能是與我血脈相連的人。田中敏雄扭曲著嘴唇看著我說:

「我的爺爺就是田中嘉雄……這關你什麼事嗎?」

「我們田中家從明治時代起,代代經營貿易公司,在爺爺繼承家業時,生意據說還相當興隆。但最後就隻剩下我存活下來……現在又落得這副下場。」

田中敏雄帶著自嘲般的說法笑道。他的胡子已經長長了,看起來有如狂野的型男。讓我不禁覺得人長得帥就是有這種好處。

「我的名字是爺爺取的,很差勁的名字對吧?隻是把自己的名字稍微改了一下而已。」

我們隔著透明的分隔板麵對麵。在田中遭到逮捕後的第五天,我到拘留所與他會麵。

根據刑警表示,口供問得相當順利。不管是推落篠川小姐的事,還是闖進篠川小姐家主屋的事,他都坦率地認罪了。田中因傷害、竊盜未遂、恐嚇等多項罪名遭到起訴,所以應該無法避免實際入監服刑。

不僅如此,在深入調查田中敏雄的過去後,發現過去惹出的問題也多不勝數——他以前曾經在舊書店工作,但卻把店裏的商品據為已有當成自己的收藏。被書店解僱後,他在網路上從事舊書的買賣生意,不過也引發了詐欺的爭議糾紛,似乎還犯下過許多起漏網的罪行。

「你爺爺……那個,已經去世了嗎?」

稍微遲疑了一下之後,我開口問道。因為當初開始在文現裏亞古書堂工作,也是認為或許可以打聽到田中嘉雄的消息。

「……你一直問我爺爺的事呢。」

「沒有啦,其實,你爺爺好像跟我的外公外婆感情很好,還曾經來我家玩的樣子……所以經常聽到你爺爺的名字。」

「什麼嘛,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田中一點也沒有起疑,點頭說道:

「我爺爺在十五年前就去世了,就在賣掉鐮倉的房子,舉家遷往東京不久之後。」

「……這樣啊。」

如此一來,就沒有人知道我外婆和田中嘉雄的關係了吧。雖然無法得知詳細內情令我感到遺憾,不過,外婆的祕密也因此得以石沉大海,這也讓我感到安心。

「你爺爺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是個身材相當高的人,看照片的話我和爺爺長得很像。聽說他是個喜歡照顧人的老好人,交友也相當廣闊。似乎和電影演員、導演也有來往,常一起吃飯、喝酒的樣子……那個,大船以前不是有一座拍攝片廠嗎?」

我掩飾著表情點頭示意。感覺好像知道了田中嘉雄與外婆認識的機緣。

「但是,因為公司經營不善,沒錢之後大家就各奔東西了。在我出生時,除了房子以外就已經沒有任何財產了。為了多少賺回一些財產,我的父母拚命地工作,我則是由爺爺撫養長大……幾乎都是過著兩人相依為命的生活。

爺爺很熱心地照顧我,從小就一直說舊書中的故事給我聽。因為他年輕時是舊書收藏家。關於舊書的知識幾乎都是爺爺教我的……不過,那時候家裏已經連一本舊書都不剩,全都拿去典當變賣了。

那時我雖然非常喜歡舊書,但都隻是聽爺爺說而已,完全沒書可看。是一個想看書卻無法如願的小孩……」

聽著聽著,一陣奇妙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的生平有些地方竟與我如此相似。讓我不由得感到一股莫名的親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