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冀江心悸得有點說不下去,覷了眼皇帝陰沉的神色,忙又道:“說要……要趁著疫病的事,讓阮娘子知難而退。”
“所以阿沅真是因為……”雪梨胸中一緊,陳冀江搖頭:“那人說,本是交待衝著平安帝姬去的,沒想到皇長子會跑去帝姬的書房找水喝。”
陳冀江又指了指楊桃:“您九格院裏是她往外伸的手,趁人不備換了帝姬房裏的茶盞。那茶盞拿過來之前,特意擱到染了疫病的宮人房裏放了一天一夜。”
她看向楊桃,楊桃卻沒有什麼反應,麵色煞白目光空洞,大約是方才被魚香嚇著了,還沒緩過來。
雪梨銀牙狠咬,手上一緊疾步走去,在楊桃跟前揚手劈得幹脆!打得楊桃一個趔趄摔在地上,謝昭到了嘴邊的一聲“雪梨”忍住了。
雪梨一喝:“說!”
楊桃如夢初醒,隱隱覺出口中一股腥甜,臉上更是疼如灼燒。
她木了木,轉而叩首連連:“娘子恕罪、娘子恕罪!我隻是……隻是換了那杯子!並不知他們要幹什麼!”
“看到阿沅病了你還敢說不知道!”雪梨不受控製似的拎住她的衣領,“片刻前你還去刁難酸梅烏梅,你明知她們是替你頂的罪!”
她的手止不住地發顫。楊桃瞧不起酸梅烏梅的事她是知道一點的,但方才見她去欺負已重傷的酸梅烏梅,雪梨也隻是不高興,沒有因此責怪她什麼。
現在這樣就是兩回事了——她自己犯的錯、栽到酸梅烏梅身上,還敢理直氣壯地去說她們死到臨頭?!
“阿沅才三歲、阿杳也才六歲!”她克製著沒讓眼淚流出來,怒火卻明顯更盛,“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下這種毒手!”
皇帝沉默地站在廊下,聽出雪梨最後連音都破了,上前握住她拽著楊桃的手腕:“雪梨。”
雪梨隻催促楊桃:“你說!”
皇帝手上添了兩分力:“雪梨,我來。”
他覺得她現下積壓的情緒太多了。從昨天一早得知阿沅生病開始,她既不能去看阿沅也沒讓自己大哭過。而他至少還可以用奏章換換心情,她就隻能沉浸在兒子隨時可能離開的心緒裏了。
見她還不鬆手,他皺了皺眉,口氣放得更緩:“聽話,你進去歇著,審她的事我來安排。”
“不,我來。”雪梨麵上森意未減,眼眶卻驀地一紅。
她擦了把眼淚,逼出笑來看向他:“這種事不能有下一次了。”
謝昭:“不會有下一次的。”
“我不能每次都等著出了事再收拾,更不能每次都讓你給我收拾爛攤子!”雪梨聲音高了五分,發白的神色顯有些忍無可忍的崩潰,“杏仁動歪心思我不怕,但我不能再讓人把手伸到孩子頭上!我連九格院都壓不住日後還怎麼住長秋宮!”
她說得過於激動,急喘得連雙肩都跟著顫唞。謝昭伸手想要扶住她的肩膀,被她一抬手甩開。
“走!”她拽著楊桃就往正屋去,連陳冀江都一驚:“阮娘子……”
皇帝抬手一喟:“隨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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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雪梨確實驚怒交加得好像腦子裏都發空了。心底的火怎麼壓都壓不住,稍微平靜一點兒,耳邊就會聽到阿沅說:“我會自己好好喝藥的,娘您不要進來!”
阿沅還那麼小,都在努力想護住她,她這個做母親的卻沒保護好他。
整整一個上午,她一邊心悸於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一邊又無比篤信這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