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各回各處休息,阿杳和表兄表姐則又玩了一會兒。晚上時年紀最長的阮舉出主意說要去東市看燈,說燈會今天已經開始了——雪梨這才不得不把阿杳扣下了,讓他們叫上酸梅烏梅一起去。
如此這般開開心心地玩了五六天,阿杳的七歲生辰過得很愉快,酸梅烏梅更時常來稟說大哥二哥家的孩子要叫她們出去玩,問她準不準。她覺得這倆姑娘從前被規矩束得太死,幾次都同意了。最後一次,她們回來的時候跟她說了些在路上看到的事情。
酸梅說:“衛大人帶著大隊人馬朝城外去了,好幾個和護咱們來的時大人官服一樣……似是千戶?後麵隨著的不下二百人,我和烏梅看了好久,人才走完。”
衛忱不是告了五個月的假嗎?
雪梨蹙蹙眉:“沒打聽一下是幹什麼去了?”
“沒打聽著,周圍的百姓哪知道這個……”烏梅說著想了想,“但這麼多人,肯定是要緊事吧?我們也不知有險沒有,想著您跟衛夫人交好,就先來稟您一聲。”
雪梨心裏還真有點不安生,轉念琢磨琢磨,又冷靜了些——禦令衛處理的大事多了去了。這回是讓她的人撞上了覺得陣仗大,但她們看不見的時候,衛忱帶著“大隊人馬”出城的時候隻怕也不少。
她定了口氣,叫來福貴:“你讓張隨才走一趟,去衛府。別跟子嫻瞎打聽,就告訴她若需要人陪便來傳個話,我在宮外呢。”
“諾。”福貴應下便去了。雪梨掂量掂量:這樣應該沒事,禦令衛的事她不摻合,但好姐妹如果需要人陪,她還是可以施一下援手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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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皇帝緊捏著手中奏章牙關緊咬,額上一層冷汗。
是惠妃呈進來的,很厚的一本,先大致說了知道雪梨在查賬的事情,也知道由此造成的皇長子染病等凶險,而後洋洋灑灑數頁皆是告罪的言辭,說是自己從前執掌宮權時疏於管理,才導致雪梨接了這個爛攤子、導致皇長子命懸一線。
奏章的最後處,惠妃請旨賜死。
他當時就驚得心中驟顫,忙一看落款,竟是月餘前就呈進來的。
惠妃那個性子……
謝昭十分清楚惠妃在責任的事上總是很在意,不是她的錯她不會擔,但隻要是和她有關的錯處,她總要一板一眼地謝罪的。
她一個多月前呈進來的東西他現在才想起來看,他一時很擔心惠妃會誤以為他這是怪罪她到懶得理會了,自己一死了之。
謝昭一邊往那方麵想一邊又告訴自己並不會,雖則惠妃出宮隻帶了兩個隨嫁的宮女走,但她修行的地方一直是有一個百戶所的禦令衛守著的,先前沒少進宮回話。
然而再接著想……他旋即又意識到,那邊的禦令衛上一回來稟事,還是兩個多月前。
如果她並不是無事,而是想了什麼法子讓他們並不知道她出了事……
謝昭氣息滯住。他縱使對惠妃沒有那樣的感情,也並不想這麼早就給她收屍。
他今年二十八歲,惠妃二十六,還年輕呢。再說她……
謝昭搖一搖頭,心裏寄希望於他此前聽到的回稟,希望那些事能讓她舍不得死。
為惠妃修行而建的寺院在洛安城外,離皇宮並不近。一個半時辰之後衛忱才折返過來,一揖:“陛下。”
皇帝屏息:“活著嗎?”
“惠妃夫人安好,但是……”衛忱眉頭微鎖,“但是很奇怪,她似乎一心求死,臣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隻說害皇長子遭險罪無可恕,求陛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