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 41 章

王雪照被李楨交代了一番過後,又悄悄摸摸回去睡下。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起來了。

知青們忙著洗漱、忙著收拾行李。

宋成粵他們提前一步去了車隊集結處,準備尋找順路的車隊,好回砂村去。

王雪照則一大早跑去食堂,找大師傅要了點土豆皮之類的,拿回來喂她的小雞。

周芸期期艾艾地又過來王雪照,“王雪照,你……你能陪我去醫院嗎?”

王雪照如實說道:“周芸姐,我們一會兒就要走了。”

所以今年大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借來了七頭犁地的黃牛,又多買了四頭毛驢,風風火火地忙碌了起來。

按既定的工作計劃,109農場今年要多拓至少一成的地。

去年開了一百畝,那麼今年就是一百一十畝地。

霎時間,109農場的人們忙成了根本停不下來的陀螺。

就連過來立項的教授、師兄師姐們也加入了農忙。

知青們全都去了田間地頭,而年長的教授們、體力不怎麼好的師兄師姐們,全都進了育秧房,或是幫著照顧家禽、做飯什麼的。

每天淩晨四點左右,師兄師姐們就趕早起來做早飯。

五點左右,天還沒亮時知青們就要全部起床,在半小時之內完成洗漱,然後拎著早飯,坐上驢車。

是的,師兄們也一早起來去套好了驢車,將農具搬上板車,再趕著驢來到食堂下的田坎那兒等著。

總體說來,就是一天三頓都是麵疙瘩湯。

也不能說517農場的夥食不好,畢竟一天三頓,頓頓都有正兒八經的主食。

可頓頓都是麵疙瘩湯,而且湯多麵團少,一點兒油花也沒有……

有時候剛吃完飯就餓了。

這和109農場一個月六塊五的夥食費相比,實在差太遠。

——也因為她在517農場裏還得幹活。

是的,魏鴻光沒收她住宿費,隻收了夥食費。

但要求劉慧參與農場勞動。

可劉慧年紀大了,幹啥都不利索。

魏鴻光安排她做清潔打掃的工作,外加喂豬。

劉慧要負責打掃男女廁所,打掃宿舍、辦公室、食堂的衛生,還得煮豬食。

劉慧養尊處優慣了,哪能受得了這個!

一開始啥也不幹……

魏鴻光找她談話,她就說:如果我造成了農場的損失,那你就從扣程曉健的工資裏扣吧!

程曉健壓根不慣著她。當時陳與舟被氣得差點兒……差點兒衝上去扇那女的一耳光,再撕了這些鬼畫符。

但他忍住了。

想再多知道一點兒具體情況。

不過,就衝著大字報上的內容,陳與盤猜想這尖嘴猴腮的女的可能是王細花。

他站一旁看了會兒熱鬧,又聽路人吃瓜分析,這才明白:

這臉色慘白、眼神狠戾的女的果然是王細花!她正不厭其煩地衝著路人訴說著王雪照有多壞。

“王雪照本來是山裏的野孩子!冒充了我的身份……我可是廣州大廠廠長的親生女兒!”

“這麼一來,她去了我家,在我家過了十來年好日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我就慘啦,被關在那個小村子裏,天天捱打捱餓!”

“結果她倒好,仗著我廠長爸爸的名義,來清華上大學了!”

“叔叔阿姨你們行行好,你們來評評理吧!她是不是對不起我?是不是對不起我父母?”

“我現在這麼慘,王雪照不該出來負責嗎?”

王細花的黑白顛倒,差點兒把陳與舟給氣炸了!

不過,不少圍觀吃瓜的路人倒是很清醒,反問王細花:

“你說的那女的霸占了你十幾年的好日子?姑娘,我看你也不大……十幾年前,那女的就有這本事,冒充你?那你當時在幹啥?你就這麼傻乎乎的容著她去行騙?她那麼聰明,你這麼蠢?”

“就是就是,一個幾歲的孩子……我可不覺得這麼小的孩子有這麼厲害!”

“姑娘,你爹媽也沒有認出來你嗎?還是說,你跟那騙子長得一模一樣兒,你爹媽認不出來?他們可是大人啊!”

“姑娘啊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就是說……可能那女的才是你爹媽的親生孩子呢?要不他倆怎麼會認錯呢?”

躲在人群中的陳與舟被逗笑。苦瓜、絲瓜、黃瓜、葫蘆瓜四季豆、長豆角、辣椒、茄子、大白菜、芹菜、韭菜一個月半就能長成。

南瓜和冬瓜呢,之前大家種了一些在溫棚裏,花苞還沒開放,就將它們全都移植到菜園裏去。

經過大約一星期左右的適應,它們開花了,然後開始結果。

一個個碩大的瓜長勢喜人。

109農場開始穩定向衛星城和623兵團供菜。

衛星城的蔬菜需求會少一點,一星期供貨兩次、每次供貨五百斤就夠了,品種也比較雜。

623兵團的蔬菜需求量巨大,109農場每天都需要向兵團供貨滿滿一卡車,約一千斤左右。

王雪照為保證知青們的作息,將這個活計交給了砂村老鄉們。

一部分老鄉們每天下午三四點左右趕到農場,頂著烈日收菜,然後裝筐、碼好。

當晚九點左右,外出回歸的卡車會趕到109知青農場,順便把蔬菜帶回兵團。這麼一來,第二天一早,兵團的戰士、家屬們就能吃上新鮮的蔬菜了!

一部分老鄉則需要一大早起來,給菜園子澆水、巡視,沙漠兔、沙漠鼠特別喜歡偷菜吃,又特別喜歡吃西紅柿、茄子和冬瓜、南瓜這樣的果實。

所以大家晚上睡覺的時候會用破籮筐、草帽這樣的東西把冬瓜、南瓜給罩起來;

西紅柿、茄子這些的掛果蔬菜就實在沒辦法了,隻好紮籬笆。

可籬笆又常常被這些小動物給破壞……

老鄉們還得想辦法抓這些壞東西。

知青們的勞動重心呢,就一直放在製作脫水蔬菜的工序上。

大家都很清楚一個道理——亂拳打死老師傅。

脫水蔬菜的製作方式並不是109知青農場發明的。

這是江浙一帶勞動人民自古以來就已經嫻熟掌握的技巧。

但在623管轄區裏,109知青農場是當之無愧的製作脫水蔬菜的始祖!

從去年開始,王雪照就讓大家毫無保留的將“蔬菜種植技術”與“脫水蔬菜製作工藝”傳授給其他的農場了。

目的是為了讓所有人在大冬天的時候,都有機會在吃上口感還算不錯的蔬菜。

可今年109知青農場的脫水蔬菜銷售情況能讓其他的農場眼紅!

不誇張的說,王雪照的第一個小目標“一年之內讓大家吃飽”已經達成。

靠的就是用脫水蔬菜和其他單位口糧互換。

如今大家已經實現了麵食管飽。

大米還不行,但也能保證讓大家一星期吃上一次的。

要知道,這是在小麥還沒有豐收的前提下!

所以今年,其他的農場也一定會卯足了勁兒的種植蔬菜、加工蔬菜。

那麼,明年的脫水蔬菜銷售情況又會怎樣?

109農場會否在其他農場的銷售夾擊之下,失去脫水蔬菜的市場嗎?

為此,王雪照又提出了一個新的想法:

——去年製作的脫水蔬菜幾乎全是南方蔬菜,銷售對象大多是本地機關單位。這些單位的職工,又大多是在大西北工作的南方人,所以脫水蔬菜特別受歡迎。

那麼109農場能不能針對大西北本地人,來製作脫水蔬菜呢?

本地人對野韭菜、野沙蔥、薺菜、婆婆丁,包括口蘑、白蘑等特別喜愛。

而這些野菜並不需要種植,直接去外頭采就行了。

王雪照的建議,得到了知青們的一致讚成。

於是砂村的老鄉們又被委派去挖野菜。

不得不說,挖野菜這項工作,是老鄉們唯一能勝過知青們的。

附近的野菜被挖完了以後……

有時候老鄉們索性成群結隊推著獨輪車去更遠的地方摘野菜,甚至不惜在野外過夜。

就這樣,109知青農場今年的製作的脫水蔬菜,是去年的三倍數量以上!

知青和老鄉們相處得還算愉快。

畢竟當初許嵐山出事的時候,知青們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援助之手。

以時幫農場做工的時候就不遺餘力。

隻是他們沒有文化,年紀也大了些,勞動效率不及知青們,做的活計也有些糙。

但這都沒有關係。

他們已經很有心了。

王雪照和知青們商量過,最後在本地老鄉們的三個月工期結束後,告知桑爺爺——農場額外贈送給全村人均一個鮮雞蛋,每家一隻活的沙漠兔,以及每家三十斤脫水蔬菜,其中十五斤南方蔬菜,十五斤野菜。

不過,兔皮要回收。

大西北天氣寒冷,老鄉家裏有建土炕,但知青們隻能硬扛。

兔皮是最佳的禦寒佳品。

處理好了以後,鋪在床鋪上,睡覺的時候極保溫、還會發熱。

雞蛋可是個好東西!

雖說兔皮要回收,但砂村老鄉們還是高興壞了!兔肉雖少,加點兒野菜燉了,全家也能吃頓飽的!

最讓大家開心的當屬於那30斤脫水蔬菜了。

省著點吃,足夠一個家庭慢慢吃上一個冬天的!

要不是因為到了要收麥子的時候,他們恨不得天天在109知青農場打工!

又有錢拿、還有福利,不幹的是傻子!

就這樣,當豐水期接近尾聲的時候,109農場的知青們在老鄉們的幫助下,終於完成了蔬菜種植任務。

雖然很累,可看著被塞得滿滿當當的倉庫,大家還是覺得很開心。

接下來,脫水蔬菜製作車間被拆除,倉庫被還原。

因為——

王細花卻被氣得直跺腳,歇斯底裏地吼道:“才不是!”

“王雪照是凶手!她霸占了我的人生!她現在風光無限了……那我呢?我怎麼辦!”

“她從小長在城市裏,有飯吃、有衣穿有書讀,現在還在清華讀大學!”

“我呢?我卻替代她在那個村子裏過著非人的生活……”

“現在她還搶走了我的丈夫,難道我就要一直忍著?”

“難道她沒欠我的?”

群眾們紛紛說道:

“姑娘,你是不是搞錯了?現在清華已經沒在開了,所有的學生全都下鄉去了!如果害了你的那女的真在清華上學,那她現在也不會好到哪兒去。如果你覺得她替代你過上了好日子,那現在她就是在替你下鄉了啊!已經有報應了。”

“姑娘,我說句公道話哈,就光上清華這事兒,換了是你,你從小上學堂,你也未必有上清華的可能性。所以害了你的那女的,至少她在讀書方便是很厲害的……”

“姑娘你剛說你在村子裏過著非人的生活?怎麼個非人法,說來聽聽啊!”

“她搶了你丈夫?這事兒怎麼說?”

王細花憤怒了,像瘋了似的去攻擊那幾個質疑她的群眾。

嚇得群眾們作鳥獸散。

陳與舟正想離開——

突然有人喊了他一聲,“陳與舟?”

他回頭一看。

——是魯娟。

魯娟的考量和陳與舟一樣,也是擔心王雪照要處理私事兒,可能工作顧不過來,就想著今天過來看一看。

沒想到,卻遇上王細花在這兒撒潑。

魯娟的第一反應就是慶幸。

幸好雪照是來這兒處理工作的,認識的人不多。雖說有幾個,但人家也記不住王雪照的名字,隻喊她小王。

還幸好這段時間王雪照不在……

否則多尷尬啊!

但魯娟在圍觀了王細花的作妖以後,又告訴了陳與舟一件事:

“陳與舟,王細花應該是衝著何文靖的失蹤,才遷怒雪照的。”

“我知道何文靖在哪兒——他現在在長沙的橘子洲頭當艄公,每天搖船送人上島呢!”

“我和雪照去長沙出差的時候見著他了!”

“據何文靖說,他和王細花過不下去……”

“我是覺得哈,不管何文靖和王細花的感情是不是出了問題,這鍋都不能讓雪照背!”

說完,魯娟離開了。

陳與舟想了想,騎著自行車又回了軍區家屬大院,把正在家裏休假的王明曜給拉到一旁,說了王細花在清華門口抵毀昭昭的事兒,也說了何文靖的下落。

王明曜很震驚。

他不相信,就和陳與舟一塊兒騎著自行車趕到了清華……

看到了現場的大字報,王明曜差點兒氣瘋了!

他恨不得上前去就撕了那些鬼畫符,還是陳與舟攔住了。

冷靜下來以後,王明曜依著陳與舟的建議,給父親打了電話,報告了這事兒。

當然了,王明曜也把何文靖的事兒說了。

魏鴻光煩了,讓女知青們把劉慧的鋪蓋行李扔到了農場外頭;

又把稱病逃避勞動的程曉光從床上拉了下來,他要親自陪同程曉光去623兵團醫院檢查身體,說如果程曉光真病了,農場出錢給他治病,如果程曉光是在裝病,那他就上報知青辦,再給程曉光記大過!

國營單位的職工被記了大過,不至於被開除,但基本也沒了晉升、調動的機會。

程曉光哪兒敢去醫院啊,隻好罵罵咧咧地去上工了。

劉慧這才知道,魏鴻光也不真是個軟柿子,也隻能扭扭捏捏去掃廁所了。

劉慧沒想到王雪照居然會來517農場。

她現在恨透了王雪照,總覺得如果不是被王雪照趕走了,那麼她和曉光這會兒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四人宿舍裏休息,餓了就去食堂吃點好吃的……

何至於像現在這樣,吃吃不好,住住不好,她還要去掃臭哄哄的廁所、曉光還得去幹苦力!

現在王雪照來了517農場……

等等,她來517幹什麼?她不是109的副場長嗎?

直到後來,劉慧聽到517農場的知青們私下議論王雪照:

“王雪照也真是的,也不想想我們517和109的情況根本不同,怎麼可以照搬109模式啊!”

“就是,我們跟109的職工又不一樣……”

“好煩啊春耕本來就累,她還來瞎指揮,就更加累了!”

“我就是煩她老是推翻我們,不認可我們,非要我們照她的標準來!等於我們前期幹的活都不合格嘛!又要重新來!煩死了!”

“我們去年的收成也不差啊,幹嘛要按她說的來?”

“就憑109農場的整體水平比別的農場高嗎?可那是因為109農場所有職工都很努力好吧,是他們優秀,她才沾光的!”

聽到這兒,劉慧明白了。

原來王雪照是來517農場擺譜的啊!

這一天吃晚飯的時候,王雪照又和517農場的幾位組長辯論了起來。

辯論的內容是:有沒有必要重建一個育秧棚。

因為517也學著109的樣子,將一幢平房宿舍騰出來做成育秧房。

但王雪照要求在距離辦公室區三公裏之外的田地裏,抓緊時間再起一個育秧棚。

這麼一來,就不需要再讓浪費人工一趟一趟往田間送秧苗了。

但組長們竭力反對,

“如今到處都在忙春耕,咱們農場已經抽走了五個壯勞力,現在還要費力氣費時間再搭建一個育秧棚……等育秧棚建好了,春耕都已經結束了好吧!”

“建育秧棚沒有意義,現在是枯水期,咱們的水井靠近食堂,距離雪照看中的地點兒足有三公裏遠!我知道雪照的意思是,趕修一個育秧棚出來,以後咱們運苗就不用花太多時間和人工……可育秧沒有水也不行吧?”

“不如,等我們應付完這次春耕以後,再建這個棚吧,明年就能起作用了!”

“就是就是,再這麼耽誤下去,其他農場的春耕都結束了!我們517可不能落後啊!”

王雪照笑眯眯地看著大家,正準備回應——

突然有人說道:

“王雪照!你就別來我們517農場丟人現眼了!”

到時候這些木材如果還能再剩下些邊角餘料,他們也能自己做。

於是,大家開始誇獎李楨,說他心靈手巧。

李楨嘿嘿的笑,英俊的麵龐紅得像煮熟的螃蟹。

在他看來,大家稱讚他的板凳做得好,其實就是在稱讚坐在板凳上的他和王雪照般配。

不遠處,陳與舟煩躁不安地瞪視著李楨。

一想到不久後他就要出任務去,而李楨卻馬上擁有了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

而且還是趁虛而入!

陳與舟氣得直磨牙。

他眼珠子一轉,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好的調虎離山之計。

第 42 章 第 42 章

王雪照和知青們終於完成了一天的勞動。

吃過晚飯後,大家呆在食堂裏,開始了每天晚上兩小時的學習時間。

學習,是個很抽象的東西。

學習和喜歡有關。

喜歡的東西,喜歡的知識,哪怕一無是處,大家也會學得津津有味。

對於不喜歡的東西,誰願意學呢?

說白了,想讓知青們願意自主學習,必須給他們安放一個內核動力。

但王雪照壓根兒沒理會她,而是轉頭和魏鴻光、小組長們熱烈地討論起工作;

劉慧又看向了程曉健——程曉健正朝她露出鄙夷譏諷的目光。

劉慧明白了,這個溫政委是個不能得罪的人!

可是,她心裏這口氣又咽不下。

無論如何,今天她也要爭口氣!

否則,別人不知道她在109農場吃了王雪照的虧,程曉健知道;

現到她都已經到了517農場了,還要當著程曉健的麵,硬吃王雪照的虧?

她豈不是要被程曉健笑話死!

這麼一想,劉慧大聲說道:“王雪照!你就別給我們農場添亂了!你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剛才還鬧哄哄的食堂瞬間一片寂靜。

魏鴻光漲紅了臉,先是狠狠地瞪了劉慧一眼,然後對王雪照說道:“雪照,你別理她!她就是個臨時工……”

劉慧不服,“什麼臨時工!我……”

說到一半兒,她突然醒悟過來,她雖是市長夫人,但在517農場,她確實是個臨時工。

於是劉慧生生改了口,“對,我是臨時工!可我怎麼就不能代表正式工發言了?”

“趙婷婷,不是你說的嗎,王雪照盡在517瞎指揮!”

“劉丹琳,你親口說的109可以,不代表王雪照可以!”

“吳蘭,也是你說的517的人還沒死絕呢怎麼就輪到王雪照當家作主了!”

……趙蓮姣又哭又罵,“王雪照!是王雪照陷害我……”

溫政委順著趙蓮姣的話繼續問道:“哦?所以是王雪照同誌在陷害你?”

“是她讓你參加競選的?”

“還是她讓你表演那種見不得光的舞蹈的?”

“還是說,王雪照同誌其實是我們軍區的領導,她能決定誰入選誰落選?”溫政委提出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

站在不遠處的王雪照給這位溫政委豎了個大拇指!

真不愧是政委啊,頭腦清醒、思維敏捷反應還快。

趙蓮姣呆了半晌,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溫政委問她,“趙同誌,現在你還認為小鄺同誌的當選、名不正言不順嗎?”

趙蓮姣咬住下唇,梗著脖子說道:“對!”

“說說看,你還有什麼意見?”溫政委問道。

趙蓮姣急中生智,說道:“鄺勵紅這人哪兒哪兒都不行,沒長相沒身材,性子悶還不會說話……就算她憑著毫無亮點、很平庸的唱歌過了初試,憑什麼你們在複試中還選了她?”

溫政委笑了笑,轉頭對鄺勵紅說道:“小鄺同誌,很抱歉,我想……你可能真的不太適合我們兵團,所以……”

聞言,趙蓮姣狂喜。

站一旁的圍觀的眾人卻都不依了,

“為什麼不選鄺大姐啊,她唱歌好聽!”

“就是!政委這是怎麼了?”

“應該說,憑啥你趙蓮姣說人家不行?你既不是我們兵團的領導,也不是我們兵團的戰士,你憑啥替我們做決定?”

“憑她屁股扭得好。”

“反正我挺喜歡聽鄺大姐唱歌的,她一唱我就忍不住想跟著一塊兒唱。”

“對對對,我也願意選鄺大姐,看起來親切多了!”

……

不遠處,薑幗英都快被氣瘋了,擼高了袖子就準備下場撕——

“媽的還得我去罵她一頓才行!”

姚若男趕緊攔住薑幗英、王雪照也飛快地把小恩恩遞到薑幗英麵前。

薑幗英下意識抱住柔軟乖巧的小嬰兒,然後不滿意地直哼哼,“雪照!若男姐你們幹嘛呀?”

王雪照扯了扯她的衣角,“行了吧你還真以為趙蓮姣把人政委給降服了?你也不想想,人家是專門抓思想政治工作的,能被趙蓮姣給左右了?”

薑幗英一噎。

眾人繼續觀察那邊的情況。

隻見鄺勵紅十分失落,淚珠含在眼眶裏來回滾動,但還是點點頭,“好的政委,我明白了……我理解。”

眾人更加群情激奮。

然而溫政委卻問道:“小鄺同誌,你為什麼不像趙同誌那樣,問問我為什麼嗎?”

鄺勵紅大聲答道:“我不認為我的才藝和我的表演有什麼不妥,畢竟我能通過初試和複試,這就證明了大家是認可我的。但現在政委說我不合適,那就是……一定不是我的才藝和表演出了問題,而是我真的不適合這個崗位。”

“所以我又為什麼要質問呢?”鄺勵紅說道。

溫政委直點頭。

然後溫政委又道:“小鄺同誌,事情是這樣兒的。我覺得你不適合文娛宣傳員的原因,是因為……我認為你正適合另一個崗位。但這個工作崗位非常危險,如果讓你去,很有可能分分鍾為國捐軀,你……願意嗎?”

鄺勵紅愣住。

趙蓮姣也愣住。

幾乎所有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

“我願意!”鄺勵紅便斬釘截鐵地說道。

溫政委含笑點頭,看著鄺勵紅,眼裏盛著滿滿的讚賞。

不遠處,站在王雪照身邊的薑幗英急壞了,“哎呀那可不行,勵紅姐的孩子才出世一星期呢,她怎麼能……我去吧!讓我去!這種為民除害、為國捐軀的事兒讓我來啊!”

王雪照與姚若男交換眼神,會心一笑。

薑幗英想要挺身而出,可懷裏還抱著小恩恩……

她想把小恩恩交給王雪照。

王雪照不肯接,卻柔聲說道:“你呀,就是性子太急了!你也不想一想,解放軍又號稱人民子弟兵,他們的任務就是保家衛國,愛民如命……咱們一不是黨員、二不是部隊裏的人,溫政委怎麼可能讓勵紅姐去做這麼危險的事呢?”

薑幗英目瞪口呆,“啊?”

姚若男也說道:“是啊,溫政委隻是想讓趙蓮姣心服口服而已。”

果然——

接下來,溫政委又問轉頭趙蓮姣,“趙同誌,那你願意嗎?”

趙蓮姣十分震驚,“你說什麼?”

溫政委,“看得出來,趙同誌你是非常喜歡我們623兵團這個大集體了。”

“那麼這個任務,你願意接嗎?”

“如果你願意,我甚至可以馬上破格錄取你為623兵團的榮譽戰士。”

“如果你犧牲了,我們623兵團會追認你為烈士,將你的遺體葬入烈士陵園,還會號召大家向你學習……”

薑幗英聽得熱血沸騰,兩眼放光,忍不住小小聲說道:“這種任務讓我去啊!我膽子大!力氣大!這樣的任務交給我,我保證圓滿完成!”

頓了頓,劉慧繼續說道:“這些不都是你們自己人親口說的嗎?”

女知青們驚呆了。這一次,他一定要提前解決了那些無惡不作的馬匪不可!

古城廢墟夠大,夜裏將鋪蓋放在斷壁殘桓下,半人高的矮牆至少能抵擋風沙。

不過——

陳與舟正打算勸說幾位抱著鋪蓋試圖走進廢墟中心去打地鋪的男知青。

王雪照已經提前一步開了口,“張春明,你們別進裏頭去。”

扛著鋪蓋的張春明說道:“沒事兒,沒鬼的。”

王雪照無奈地說道:“這不是有沒有鬼的問題……”

“你仔細觀察一下這廢墟外圍的風沙走向吧!”

“不是越往裏走風越小的。”

“從理論上說來,這地方西北風與東南風交錯,廢墟裏的牆體也不高……噪音會很大的。”

張春明愣了一下,奇道:“噪音?”

他甚至還看了看左右,完全不能理解王雪照所說的“嗓音”是什麼意思。

“謝了,我們不怕。”張春明說了一聲,帶著董建國、李誡繼續朝著廢墟深處走去。

王雪照直搖頭。

薑幗英趕緊問王雪照,“雪照,那我們睡哪兒呀?”

王雪照觀察了好一會兒,指了幾個地方。

女知青們趕緊扛著自己的鋪蓋衝過去,占好了位置。

陳與舟笑了。

他也把他的鋪蓋搬了過去,和王雪照的鋪蓋頭挨著頭。

大家鬧哄哄地整理鋪蓋,洗漱,然後睡下。

睡覺前,王雪照又交代大家,一定要圍著圍巾睡覺。如果沒有圍巾,找件換洗的秋衣秋褲纏在脖子上也好。

女知青們麵麵相覷。

雖然不知這麼做,意義何在,但出於對王雪照的信任,大家還是照辦了。

夜深了,大家就寢。

人多、鬧騰的時候還不覺得。

一旦安靜下來——

哪兒哪兒都是尖銳呼嘯的風聲。

這淒厲的風聲還會隨著風向、風力的大小而隨時轉彎……

就比如說,剛才還像女人瘋笑的,突然就變得像嬰兒在哭泣,又突然變成野貓的叫聲!

伴之而來的,就是陰風帶來的寒冷,讓人覺得透骨涼。

這時,纏繞在頸脖間的圍巾就起了大作用。

一是它能很好的保暖,二是用圍巾貼住耳朵以後,還能隔音!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無處不在的淒厲風聲,就是王雪照所說的“噪音”啊!

大約一小時以後,張春明兄弟仨又扛著鋪蓋灰溜溜地從廢墟深處回來了。

不過,他們也不好意思離王雪照她們太近,畢竟男女有別。

於是就在與女知青們隔了幾道牆的地方,重新把鋪蓋放了下來……但王雪照讓大家圍著圍巾睡時,他們已經進入廢墟中心,沒聽見。最後隻能找了件衣裳出來,包住了腦袋,才能勉強睡著。

第二天一早,王雪照這一隊的知青們,因為有了王雪照的提醒,人人都睡得暖和又舒服,個個神采奕奕的。

其他的知青們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幾乎人人都睜著眼熬了一整夜……直到這會兒天亮了,大太陽出來了,風也小了,才能感受到溫暖與安靜,個個都倚著斷牆打瞌睡。

王雪照一早就起來了,然後在廢墟周圍溜達。

陳與舟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王雪照問他,“阿狼……阿蘭,你是這兒的本地人?”

陳與舟定定地看著她,點頭。

王雪照又問,“那這附近有水源嗎?”說著,她伸手指了指這附近。

——古人建造城池的最大倚仗,就是必須靠近水源。看這廢墟的麵積,估計是個能容納萬餘人的大型城鎮。

不可能沒有水源。

當然了,繁華的古城淪為廢墟,除去戰爭與人禍的原因之外,也有可能是河流幹涸或者改道。

但如果附近沒有水源的話,砂村的老百姓又怎麼會繁衍生息到現在呢?

具體的情況還需要具體分析。

陳與舟看著王雪照,心想:果然,她還是那麼的聰明。

他如實回答她的提問,“這附近沒有固定的水源,但每年春夏換季的時候會出現海子。”

“……海子具體方位不好說,年年都有,年年都不一樣。”

“我們這兒家家戶戶都挖有水窖,但要靠水窖來保證整整一年的用水……那是不可能的。”

“若男姐!”王雪照加重了語氣,“你來這兒不是為了照顧我、照顧病號的!”

“咱們來這兒,是為了建設這裏……咳咳!”

“昨天周士允犯了混,今天被劉主任壓著給咱們道了歉……”

“可你看看啊,人家丟臉不丟陣,一早就跑去搶地盤了!”

幾個被劉慧點名道生的女知青又羞又怒又窘!

她們恨恨地瞪視著劉慧——

突然,其中一人哭著跑到王雪照身邊,“雪照,對不起!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我、我就是覺得太累了我發發牢騷而已!對不起!”說完,姑娘跑出了食堂。

另外幾個也跑過來,朝著王雪照鞠躬,紛紛哭著道歉,然後跑出了食堂。

王雪照拉住了其中一個女孩子,“別跑!我也有話說……她們幾個跑太快了,我說的話她們可能聽不見,一會兒你傳話給她們。”

“你們517的人啊對我可太客氣啦!你知道我們109的人給我起了個什麼外號嗎?他們叫我雪扒皮!是因為生氣我老是鞭策他們,讓他們天天忙得像陀螺,一分鍾也停不下來。”

“雪披皮的意思呢,就是一片雪花從我麵前經過,我都得揪下它兩條腿來……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場……”

那王雪照拉住的那姑娘本來眼含兩包淚,又被王雪照說的話給逗笑,一時又哭又笑,十分狼狽。

王雪照柔聲說道:“她們都跑了,不如你留下來聽聽吧,一會兒也好說給她們聽。”

姑娘見她沒有生氣,含淚點點頭,坐在王雪照身邊。

在拉下來的時間裏,王雪照完全沒有理會劉慧,但與魏鴻光、各小組長們熱烈地討論起建造新育秧棚的事兒。

不得不說,王雪照確實很有水平。

其實她全場說得最少。

是的,一開始,新建育秧棚是她提出的觀點,還說了些育秧棚和新打水井的好處;

在這過程中,她會被質疑。

但這沒有關係,她拿了紙筆和領導班子們核算工時,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然後王雪照開始逆向推想,如果517沒有這個建在田間地頭的育秧棚,又會受到什麼樣的影響……

這麼一來,大家就知道育秧棚的重要性了。

接下來,就是這育秧棚要怎麼建,如果隻是單純用來育秧,是否功能過於單一?那麼想建多功能育秧棚的話,建成以後還能有哪些作用,應該怎麼建……

最終,大家陷入熱烈的討論。

再也沒人理會劉慧。

這時,談露和暢暢捧著熱乎乎的食物進來了。

是,王雪照來了517,談露和暢暢也跟著一塊兒過來了。

她倆本來就是為了照顧王雪照的身體來的嘛,一來,就已經跟517農場搞好了關係,主動花錢辦理了食宿問題,又借了小爐、買了木炭……

她倆自帶了大米麵粉雞蛋什麼的,天天給王雪照開小灶。

但談露也知道,這樣的事不宜張揚。很多時候都是趁知青們吃完飯,才讓暢暢把王雪照叫來,三人躲在宿舍裏趕緊吃。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王雪照在食堂裏呆了很久也不回宿舍。

談露猜想到,昭昭可能在和小魏他們談工作,可她不能看著昭昭捱餓,隻好帶著暢暢、端著食物過來了。

但談露也知道,眾目睽睽之下,也不能讓昭昭吃得太那啥,引起公憤就不好了。

所以她在飯盒裏放了一隻拳頭大的鹽烤土豆,一撮拌豆芽菜和一杯紅棗水。

談露一來,劉慧的注意力就集中在談露手裏的飯盒上。

她心想,肯定是啥好吃的吧?!

趕緊擠過來看了一眼,卻發現王雪照的飯盒裏隻有一個烤土豆,和一撮豆芽菜?

劉慧頓時沒了盼頭,便嗤笑道:“資本家的小姐出個差,架勢搞得還挺大,非要帶個老媽子和一個小保姆……我還以為能吃上啥好的呢,結果還是土豆啊!”

談露麵不改色地說道:“是嘛?這世上還有這麼稀奇事兒啊!”

“不過呢,我覺得你說的這事兒,倒不如我知道的另外一件事稀奇——”

他單槍匹馬地闖進去……

他不是神,沒辦法殺光一整窩的馬匪。

但五六個醉了酒的大當家全都死在他的匕首之下。

他終於為昭昭報了仇。

其他的小嘍羅便也散了。

陳與舟並不想讓別人發現他的秘密。

他深呼吸,壓製住心底的悲傷,皺眉說道:“我不管,今天我非要把這編辮子學會不可!”

第 43 章 第 43 章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陳與舟像瘋了似的拚命幹活。

當然了,他幹的活計……

基本都和王雪照有關。

他把王雪照的大部分行李全都搬到了宿舍樓那邊,又拿著砂紙把王雪照宿舍裏的門窗、床、桌椅、櫃子全都擦了一遍,確保所有的家具表麵都是平滑完整的,不會傷手。

他甚至還想辦法借了個刮刀來,把王雪照房間裏的石灰白牆給刮得平平整整,光滑細膩……

談露沒理會她,和暢暢一起狠狠地揍了劉慧一通。

而此時,王雪照早就已經摸到了農場宿舍門口,當媽媽給出信號,大喊有人耍流氓……

王雪照也跟著大喊了起來。

有人大半夜的耍流氓???“你別以為遣返回去是什麼好事兒!安家費要被追回不說、還得再罰一筆!而且還得頂著逃兵的名頭過一輩子……”

“主要是她的名聲在老家那邊本來就壞了,這下子……更加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了!”

王雪照捧著飯盒一邊慢慢吃飯一邊聽大家聊天。

部隊的飯菜,還真讓人哭笑不得。

吃第一頓豆子湯配老麵饅頭的時候簡直驚豔!

吃第二頓的時候……還行。

第三頓?怎麼還是豆子湯和老麵饅頭?

現在是王雪照在兵團吃的第四頓飯。

怎麼還是豆子湯和老麵饅頭呢?

就算物資匱乏,可豆子和麵粉也有很多種的搭配方法吧!

王雪照把今天發的新饅頭收了起來,又把前幾天攢下來的餅子掰碎了浸在豆子湯裏,再拌上炒醃菜,混在一塊兒吃……倒也是連湯帶水的,還帶著醃菜的鹹與辣,挺好吃的。

就是豆子燜煮不爛,王雪照隻好慢慢咬、慢慢咬,牙都快要崩了。

她打定了主意,日後到新單位,哪怕就是條件再差呢,也必須好好把美食安排上!

這時,六位參加了文娛宣傳員複試的姐妹們聊起了下午那場離奇地複試:

“我跟你們說我真是開了眼了!你以為我們六個人參加的複試……是一場什麼測試?”

“什麼什麼?快說來聽聽!”

“是不是臨時給你們安排你們不擅長的才藝啊?”

“不是!複試的內容是軍訓!你們沒想到吧?”

“什麼?可這不是文娛宣傳員的複試嗎?怎麼……要軍訓呢?”

“所以我才說奇葩!不過呢,想想也覺得可以理解,畢竟人家這單位就是軍營嘛!”

“複試就是軍訓?你們幾個倒也算了……勵紅姐可是剛生完孩子啊,她、她也跟著你們一塊兒軍訓?”

姐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

原來,623兵團給出的複試考核居然是軍訓!

幾個大兵過來給女知青們做了示範,隻是很簡單地教她們排隊、向左轉向右轉,然後原地踏步、正步走之類的。

接下來教官就開始喊口令讓訓練女知青們了。

就是非常枯燥的訓練,還辛苦、勞累。

漸漸的,姑娘們就跟不上了。

尤其喊口令的那教官像是故意使壞似的,最後還把姑娘們往淺坑裏帶。

——軍營裏因為正在搞基建,本來就挖了不少深坑淺坑。也不知道教官是不是故意的,讓姑娘在一處……散發出惡臭氣味的糞坑那兒操練。

要是依著他喊出來的口令繼續,那就會一腳踩進糞坑裏!

另外五個姑娘全都不約而同地收住了腳步。

隻有鄺勵紅一個人,義無反顧地踩進了淺坑!

還真不帶一絲猶豫的!

當鄺勵紅一腳踩進糞坑裏的時候,其他姑娘們先是震驚、然後就明白了。

“人家這兒是軍營、是部隊!不需要我們也上陣殺敵,但咱們也是一樣要服從軍事化管理的啊……那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誒!隻能說,我們也努力過了,不適合就是不合適!”

“是啊當兵哪有那麼容易的!”

“我就不說別的了,勵紅姐一個坐月子的女人都這麼堅強,我……我輸給她呀我是心服口服!”

“沒被選上,當然挺遺憾的,可我也覺得,留在這兒未必是我想要的結果。”

“反正我努力過啦!選不上就算了唄!不過我還是……挺心疼勵紅姐的鞋子的!”

鄺勵紅笑道:“要說起我的鞋子……那我還是賺了。你們不知道,後來人溫政委賠給我兩雙解放鞋和兩雙新襪子了!我原來的那雙鞋早就已經破得不行了……”

姑娘們哈哈大笑。故事局的人已經給她開了金手指。

這一世隻要她不作死,就不會再因為健康的原因早早死去。

相對於王雪照的輕鬆,陳與舟的心情十分沉重。

他不敢掉以輕心。

可這事兒他現在沒辦法解決——呆在砂村這麼個貧困地區,別提看病吃藥了,能吃個半飽都算祖上積了福。

他實在沒辦法照顧她。

但他和溫政委、譚司令有過約定,隻要他能協助剿匪,就答應幫他處理一件事。

本來陳與舟早就已經盤算好了。

到時候任務一完成,他就會找借口向兵團提出要求,徹查昭昭的身世。

現在看來,他親自去找那位王明曦軍官也不是不行……

畢竟調查昭昭的身世,道阻且長,需要耗費的時間不短。

還不如提要求讓部隊把昭昭送到大醫院去,好好的給她做個全麵的體檢。

這件事反而是可以在短時間內完成的。

陳與舟一邊走,心下一邊盤算,突然聽到王雪照輕輕地“啊”了一聲。

他聞言抬頭,才發現他和王雪照已經到了河穀處。

團隊裏的大多數知青全都呆在這兒。

這會兒大家鬧哄哄的,喧鬧得特別厲害,似乎在吵架。

王雪照和陳與舟在一旁觀望片刻,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還真是之前王雪照忽悠姚若男去追宋成粵的那個理由——周士允正在搶地盤兒!

王雪照扶額。

她當時隻是不想因為自己體弱走得慢,拖累了大家。

所以才隨便找了個理由的……

沒想到一語成讖!

這會兒周士允正梗著脖子和宋成粵、秦宇新爭辯:

“我來得比你們早!這地兒是我先看上的!就該是屬於我們的!”

“你們做事磨磨嘰嘰還拖拖拉拉……”

“有什麼理由我們一早來了這兒,都已經選好了地兒,你們後麵來的,還要搶我們已經選中的地盤兒?”

“先到先得你們不懂?”周士允吼得臉紅脖子粗。

宋成粵據理力爭:

“現在咱們還沒開始分組呢!周士允你怎麼就跳到分地盤這一步了?”

“劉主任根本沒宣布分組規則,更加沒說劃地的規則。”

“你現在在這兒先入為主的說這是你看中的地盤……”

“不就是想讓其他的隊伍退出和你的競爭嗎?”

“周士允,你這樣的行為是不對的!”宋成粵性格溫和,就算生氣也保持著理智在線,說出來的話條理清晰,讓人信服。

秦宇新也表達了對周士允的不認可:

“周士允,你是文明人,不是土匪!”

“你怎麼能幹出這麼不講道理的事?”

“那我問你,你說這塊地是你看上的所以得歸你……那我還要說,我昨天來的時候就已經看上了呢?是不是這塊地就得歸我們組了?”

“周士允,不是誰說話大聲誰就有理的。”

“咱們都是知青,有文化有知識的,我們要服從管理,然後在公平公正的規則之下,公開透明的討論地盤的分配。”

秦宇新話音剛落,圍觀的知青們便開始鼓掌了。

王雪照也跟著鼓掌。

這是大家對秦宇新的認可。

周士允氣急敗壞地質問秦宇新,“剛你說,這地盤兒你昨天來的時候就看上了?”

“你怎麼那麼不要臉呢?”

“你秦宇新還是生在種花國長在紅旗下的呢,你咋不說全國各地都是你的呢?”

“不如全國的地都給你!全國的姑娘都嫁你!”

“秦宇新你這麼了不起你又何必看上田麗?就憑她給你寫的那知名不具的破情書?”周士元譏諷了起來。

周士允的幾個追隨者立刻嘻嘻哈哈笑了起來。

無辜躺槍的田麗,臉色瞬間慘白。

她萬萬沒想到,在趙蓮姣不遺餘力的廣而告之下,大家全都知道她給秦宇新寫情書了?!

她也要臉的好不好!

秦宇新氣個半死。

他倒是不怕和周士允吵架,但他顧慮田麗的名聲。

先前因為趙蓮姣的原因,田麗差點兒要和他分手……

現在周士允還莫名其妙的拉田麗出打靶?

王雪照也抿著嘴兒笑。

鄺勵紅看著王雪照,眼裏流露出感激的神情,“其實啊這次我能通過考核,還多虧了雪照。要不是雪照給我出主意,陪著我練歌,又提醒我說,部隊損招臨時工……哪怕咱就不是正式的戰士,那也要服從軍紀,一定要看重紀律……”

“要不是這樣,我也……”說著,鄺勵紅眼圈兒一紅,掉下淚來。

王雪照笑道:“我就是瞎說了幾句,也得你願意聽呀!”

“勵紅姐你別多想了,就在這兒好好休養好身體,再好好工作,把小恩恩帶大!”王雪照勸道。

鄺勵紅含淚點頭。

姐妹們正在屋裏聊得正開心呢,突然聽到外頭有人喊道:“王雪照!王——雪——照!有人找!!!”

王雪照愣住。

屋裏的姐妹們全都聽到了。

大家全都停止交談,轉頭看向王雪照。

——誰啊?

姚若男憋著笑,小小聲說道:“王雪照同誌,我叫李楨……木子李、木字旁加個忠貞的楨!”

其他人急忙問道:

“誰啊誰啊?”

“李楨?李楨是誰?”

很快,男知青們的宿舍就亮起了燈光,男知青們拿著手電筒,抄著家夥匆匆跑了出來。

魏鴻光也一邊係襯衣扣子,一邊跑了過來。

見了王雪照焦急的模樣,他連忙問道:“雪照,發生什麼事了?”

王雪照搖頭:“我也不知道。”

已經有人衝到了招待所房間那兒,看到了談露和暢暢正在毆打劉慧,急忙大叫,“在這兒呢!流氓在這兒呢!”

大家呼啦一下子衝了過去。

劉慧已經被打得不能看了。

因為她一路摸著黑、跌著跤趕過來,已經從頭到腳全都沾了一層灰塵;又被暢暢潑了一盆洗腳水,渾身的灰塵被水一潑,當真是從頭發髒到了腳麵!

狼狽萬分。

王雪照和魏鴻光終於趕到。

魏鴻光厲聲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他絕不能容許在他的管轄之下,發生男知青對女同誌耍流氓的事!

暢暢哇一聲哭了,“當時我在洗澡……嗚嗚!”

在場所有人的心,全都高高提了起來。

劉慧尖叫聲,“是我!是我!我不是流氓!我不是啊……是她們!是談露打的我!我冤枉啊!我、我要求賠償!!!”

眾人呆了一呆。

魏鴻光愣了一下,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劉慧尖叫道:“救命!我被她們打了!我、我好痛,我受傷了!快送我去醫院!”

魏鴻光罵道:“你閉嘴!”然後轉頭問談露,“談阿姨,你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談露還沒來得及開口——

劉慧憤怒地說道:“魏鴻光你為什麼要偏袒談露?”

魏鴻光怒了,大吼道:“好!那你來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麼?”

劉慧突然啞口無言。

魏鴻光道:“你說啊!說啊!快說啊!你不是有天大的委屈嗎?我問你啊你快說啊!你大半夜的不在你自己的宿舍睡覺,你跑到別人的房間裏來,你想幹什麼?你到底想幹什麼?!”

劉慧被他一連串的質問給驚呆了,委屈地說道:“你、你一個男同誌,我、我是女同誌,我年紀還那麼大了,你就不能對我客氣點?”

魏鴻光白了劉慧一眼,問談露,“談阿姨,你說說吧!”

劉慧還是不服氣,“你對她那麼和氣,對我那麼凶……”

劉丹琳擠在人群中,陰陽怪氣地說道:“因為人家談阿姨可沒有半夜耍流氓啊!”

“我沒有耍流氓!我是女的,她也是女的,有什麼流氓可以耍?”劉慧怒道。

劉丹琳,“那你就是來偷人家東西的!”

“你放屁!我沒有!”劉慧惱羞成怒。

劉丹琳,“那你就是來偷看人家洗澡的!”

“我自己就是女的,我偷看她洗澡幹什麼?”劉慧被氣得大罵,“劉丹琳,你不要亂說!”

劉丹琳冷笑,“我怎麼會亂說?我們洗澡的時候,你也愛偷看。我們讓你避一避,你不肯,還嘲笑我們的身材!好像你的身材有多好似的,還不是幹癟的像兩個被曬幹的老絲瓜似的,一身的皺皮還好意思笑話我們!”

劉慧的眼睛一下子睜得比銅鈴還大!

“你個死丫頭!你、你你你……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說這個?”劉慧被氣了個半死。

劉丹琳以牙還牙,“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那你倒是說啊,我哪一句說錯了,你說啊!嗬,你自己就長得這樣,還怕別人說?”

劉慧懂了,這是劉丹琳在報幾天前的仇。

氣得她暴怒,又無可奈何,就一直不停在原地蹦噠。

那一邊,談露可沒受劉慧的影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又道:“當時我們以為是你們農場的那個男青年想來耍流氓呢,真是嚇壞了!”

男知青們一聽這話,不樂意了,

“談阿姨我們可不是這種人!”

“是啊談阿姨,你也看到了,幹這事兒的是劉慧!”

“她就是一顆老鼠屎!她沒來之前,我們農場風平浪靜的什麼事兒也沒有,自打她來了以後,我們這兒就雞飛蛋打的!”

“鴻光,我們就不能把劉慧趕走嗎?程曉光又不是殘廢,為什麼他媽也要呆在我們這兒?我們又為什麼非要留一個毫無用處的人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