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第 71 章

春節,王雪照給大家放了五天假。

依著她的性格,當然不能允許大家在床上躺五天。

農場裏展開各種各樣的遊園活動:

最吸引人關注的就是冰嬉了!

冰嬉活動在堰塞湖的湖麵上舉行。

孫秀英立刻躥到了花兒的父母背後,將他二人推了出去,“孩子父母在這兒呢!”

花兒的爹娘也知道不妥,一個勁兒的往後縮。

張阿姨打量這三人一會兒,轉頭問花兒,“孩子你說,你爹媽是誰?”

花兒猶豫片刻,指了指親生父母。

孫秀英鬆了口氣,小小聲罵道:“真是狼心狗肺!”

在場圍觀的人看向花兒爹娘的眼神像是一枝枝淬了毒的箭。

花兒爹娘有口難言。

張阿姨又問,“孩子,平時都是誰在打你啊?”

孫秀英搶著說道:“自然是她爹娘了!”

花兒害怕地看了孫秀英一眼,垂下了頭。

張阿姨可有經驗了,一眼看出孫秀英有問題。她白了孫秀英一眼,繼續問花兒,“孩子別怕,在張阿姨跟前啊,什麼都能說!你爹娘打了你、張阿姨能管!就是天王老王欺負了你,張阿姨也替你討回公道來……”

“說,誰打你了?”但今天王擎天與王釗的會麵,是陳與舟促成的。

原因是,陳與舟考慮到王雪照剛回家,工作可能一時半會兒的顧不上。而他最近為了配合王明曦尋妹,王明曦幫他請了三個月的長假……

昭昭沒時間,但他有時間。

於是陳與舟一早去了趟清華。

結果他一到清華大門口,就怒了。

一女的在清華校門口貼大字報,上麵歪歪斜斜地寫著:

王擎天也很生氣。

正好這時王釗來找王擎天。

王擎天心想,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今天,大家開誠布公的談一談,把這筆賬給算清楚。

於是,王釗兩口子、王明曦兄弟、陳與舟跟著王擎天回來了。

王擎天則吩咐警衛員去把王細花帶回來。

他還特別交代警衛員,一定要把她請人寫的那些大字報也一塊兒帶回來。

這會兒王擎天不想開口,他在等王細花。

據推斷,這個王細花很偏執,而且有執念。

王釗兩口子根本拿王細花沒辦法,王細花才會越來越癲狂。

最好的辦法就是當麵對質。

談露不開口的原因呢,是她失去了十八的記憶。

她就不愛說話,就怕說多錯多,幹脆讓王擎天來主持大局。

反正她閨女不能受委屈,要是王擎天敢讓她閨女受一丁點兒的委屈,那她就捶爆他的頭!

王擎天一家子的集體沉默,令王釗夫婦感到十分不安。

二人麵麵相覷,心想氣氛為何如此沉重?!

王擎天不吭聲,談露不吭聲,就連王雪照也不說話……

許靈芸終於沉不住氣,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王雪照,又小小聲喊道:“雪照?”

王雪照坐在談露身邊,靜靜地看著許靈芸。

許靈芸有些不自在,但還是關切地問道:“你剛下鄉那會兒,我聽說,成粵寫了信回來,說你病著……你現在好些了麼?”

王雪照還沒吭聲——

陳與舟陰陽怪氣地說道:“人家兩年前生的病,你兩年後才來問她好了沒?她要是一直沒好,豈不就挺不過去了?”

許靈芸:……

陳與舟又道:“再說了,你怎麼不問問她為啥生的病?”

聽了陳與舟的話,許靈芸愣住,“你說什麼?”

她勃然變色,“你是誰?你、你……這意思,雪照生病還賴我?”

許靈芸追著陳與舟問了一會兒,覺得還不如直接問王雪照,便急切地問道:“雪照!這是有什麼誤會嗎?你、你生病……是我造成的?”

王雪照靜靜地看著許靈芸。

許靈芸麵上的焦急與憤怒不似作假。

所以?

難道不是許靈芸下的毒?

這時,警衛員押著王細花到了。

他們匆匆把她領進了王擎天家的客廳,還把打包好的王細花的大字報,呈上。

本來王細花已經被嚇得肝膽俱裂。

但見王雪照也在,王細花瞬間憤怒地瞪圓了眼睛!

再一看,她父母也在?!

王細花又驚又喜,根本沒細想為什麼應該在廣州的父母,如今會呆在北方。

她指著王雪照,對王釗、許靈芸大聲說道:“爸!媽!你們快點好好教訓王雪照!她就是個賤人!搶走了我的父母、搶走了我的人生,還搶走了我的丈夫!今天我們非要把這筆賬算清楚不可!”

然後她還指著王雪照的鼻子大罵,“王雪照!你把何文靖藏哪了?快把他交出來!否則我要你身敗名裂!你這個破鞋!你去坐牢吧!你給我去死——”

突然有人冷笑了一聲,“是麼?你想讓她死?”

王細花愣了一下,緩緩轉過頭,看向一旁坐在沙發上穿著軍裝還佩著肩章的中年首長。

她越看這人越眼熟……

好像在連環畫上見過他的英勇事跡?

猛然間,王細花省悟了過來,喊出了這位戰神的名字,“王擎天?”

王擎天嘿嘿冷笑,“聽說你想讓我女兒去死?”

王細花呆滯住。

他……

戰神的女兒?

王細花呆呆地看向了王雪照。

王雪照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王細花的眼裏湧出恐懼的浪潮!

花兒扁著嘴,眼裏迅速凝結出淚花。

她哆哆嗦嗦抬起手指,指向了孫秀英。

孫秀英躺在花兒娘身後,以為這樣,大家就能覺得打孩子的是花兒娘,她就能撇清關係了。

沒想到,花兒顫顫巍巍地說了句,“打我的人,是孫秀英!”

“張阿姨,兩年前我被過繼給孫秀英了……”

“這兩年來,她沒給過我一口吃的!沒給過我一件衣裳穿!我白天要做工養活她,夜裏要做家務侍候她,她吃飽喝足了就打我!”

“還不許我哭喊,除了我這張臉,她哪兒都打!隨便抓起什麼就揍……用火鉗打,用鍋敲,用擀麵杖,用搗衣棒……”

“我為什麼還活著啊!我怎麼就沒被她打死呢!”

“我生來就是要被她打罵的嗎?”花兒嗚嗚地哭了起來。

圍觀的眾人一片嘩然。談露的認知出了問題。

她的記憶回到了剛生下女兒昭昭的那一年。

有潛在的聲音告訴她,說昭昭不見了。

她很慌。

必須時刻看到昭昭才行。

可是,她越著急就越找不到昭昭。

越找不到昭昭,她就越慌張越害怕……

今天秀雅告訴她,說昭昭在家裏等她?

談露立刻往家裏趕……

等等——

家?

她家在哪兒來著?

真的?

是真的嗎?王細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隻知道,她受到了無限委屈。

這一切並不應該由她來承受!

她是徐敏的養女……

王雪照才是孫秀英的養女!

所以那些強加在她王細花身上的所有噩運,本該由王雪照來承受!

一想到自己像個牲畜一樣,被孫秀英虐待著長大;

又像個牲畜一樣被孫秀英賣掉!

更加被石井村的那些男人們像牲畜一樣對待……

王細花恨得兩眼通紅!

她不管不顧,指著王雪照大罵了起來,“王雪照!你把文靖藏哪兒了?快把文靖交出來!他是我丈夫!你把我的丈夫藏了起來……你想幹什麼?你還要不要臉了!”

許靈芸忍不住了,“細花!你冷靜一點!”

王細花癲狂地大笑了起來,“媽!媽媽!我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居然為了要保護一個外人,就來欺負你的親生女兒?”

許靈芸:……

王釗撫住了心口,開始深呼吸。

陳與舟陰陽怪氣了起來,“這位大姐,請問你親媽是怎麼保護那個外人,又是怎麼欺負你的?我們可全都看到了,你媽隻是說了一句讓你冷靜點。怎麼,勸你在別人家裏保持體麵,就是在欺負你?”

“如果你是這樣的認知——”

“行吧,那我來支持你——王細花你發癲的樣子好醜啊!來吧繼續發癲吧!把你自己的臉麵丟盡又算什麼?反正你也不要臉!”

王細花:……

王明曜笑嘻嘻地對王雪照說道:“妹妹你快來看猴——”

王明曦、風秀雅忍不住笑了。

王擎天和談露也笑了。

就連過來送點心沏茶的蔡阿姨也笑了。

隻有王釗和許靈芸難堪地閉了閉眼,又撫額,還按壓了一會兒心髒的位置。

真是王雪照小小年紀就供養著王釗一家人?

那……

王細花咬住了下唇。

麵對王擎天的質問,王釗久久不言。

王擎天可沒打算輕輕放過。

畢竟這才是他把王釗兩口子召到北京來的主要目的。

“王釗,真有這事兒嗎?”王擎天追問道。

王釗心知,躲是躲不過去的。

他隻覥著臉小小聲說道:“首長,我、我以前真不知道雪照是您的孩子啊……”

“我以為雪照是我的孩子。”

“自己家的孩子……為家裏多做點兒貢獻,這不是天經地義的麼!”

王擎天冷笑,“哦,原來你把她當成了自家的孩子啊!”

“那為什麼你能讓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子承擔這一切?你的兩個兒子,包括那個養子……他們是身體有殘疾嗎?”

“還是說,是你和你老婆重男輕女?”

王釗啞口無言。

“可是,為什麼村裏人從來都不知道孫秀英虐待了你?為什麼沒有人知道你是被賣掉的?你連打小報告的勇氣也沒有嗎?”

王細花想起了孫秀英的手段,瑟瑟發抖,“你、你根本不知道她孫秀英有多可怕!我告訴你,換作是你,你也不一定有我做得好!”

王雪照冷笑。

談露:……

不是,我找我女兒,你們哭什麼?

“既然我孩子不在你們這兒,那、那我先走了!”說著,談露決定趕緊跑。

有人輕輕抱住了她。

談露愣了一下,回過頭,發現抱住她的,是剛才的那個年輕姑娘。

“你能跟我說說昭昭的事兒嗎?”年輕姑娘含淚衝著她笑,“總聽你說起昭昭昭昭,她很可愛嗎?”

說起這個,談露就來勁兒了,她挺起胸膛,“當然了!昭昭是最可愛的小孩!”

年輕姑娘說道:“那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好嗎?”

談露點頭。

王雪照從來也沒有想過會見到這樣的談露。

談露沒瘋。

她隻是以為自己還活在十八年前。

花兒娘驚呆了,“花兒你在說什麼?你說……你說,整整兩年,孫秀英沒給過你一口飯吃?那好……”

花兒哭道:“娘!你是不是覺得我怎麼還沒被她餓死?”

“因為奶奶把她的口糧分給我一半兒了啊!”

“我還會摘點兒野菜野果子,去河裏摸點兒魚……”

“娘!你為什麼這麼恨我?你這麼恨我你生我幹什麼!”

“老天爺快讓我死了吧!”

花兒娘心如刀割,“你怎麼不早說呢?”

花兒哭道:“我說了啊!你不還說孫秀英打得好嗎?說隻有這樣,才能糾正我的壞毛病!娘!我到底有什麼壞毛病?你倒是說啊!”

花兒娘啞口無言。

半晌,花兒娘氣憤地揪住了孫秀英的衣領子,“孫秀英你這個……黑心肝的老寡婦!”

“我把花兒交給你,是讓你把她當成長工使喚的嗎?”

“當長工還有工錢呢!”

“你這是想把我兒往死裏逼啊!”

孫秀英低垂著頭,眼神陰惻惻地看著花兒娘,“是我讓你把人送到我那兒的麼?”

花兒娘呆住。王雪照認真打量著王釗夫婦。

就像上次在長沙看到何文靖那樣……

她並不是兩年沒見他,而是中間還隔了一世,以至於已經不太認識了。

現在王雪照看到王釗夫婦的感覺,就像一個月前在長沙見到何文靖時一樣。

怎麼今天他就把王釗兩口子領了來?

王雪照又突然想起,陳與舟今天應該是不上班兒的。

那他這一整天去了那兒?

難道一直跟著王擎天,這會兒才一塊兒回來的?

這倒沒有。

孫秀英冷笑,“是你自己把女兒送給我的啊!你不就是……覺得讓她跟著我幾年,擔個好名聲,然後才能把她嫁出去,賣個高價麼?”

花兒娘的臉色頓時青了又紅,惱羞成怒地罵道:“你亂說!”

這時,王雪照開了口,“花兒娘,你為什麼覺得,把花兒送到孫秀英那兒去,將來就能讓花兒嫁個好對象呢?”

聞言,孫秀英立刻盯住王雪照。

花兒娘支支吾吾沒臉說。

倒是花兒爹憨憨地說道:“因為孫秀英前頭收養了一個女兒,才十六就嫁了個好人家,彩禮足足收了一百塊錢呢!”

“咱們是想著,一來孫秀英的女兒出嫁了,她一個人也孤單,咱兩家是族親,給她一個女兒,她也個伴兒。”

“二來呢,咱們是希望花兒能像細花那樣,將來也嫁個好人家!”

“不過……我們可不知道孫秀英竟敢這樣欺負我家的孩子!”

殊不知,圍觀的群眾們炸了鍋、還歪了樓:想到這兒,王細花衝著王雪照低聲說道:“當時你昏迷不醒,不是你主動要跟我父母走的。”

聞言,王雪照正色說道:“所以我們同為受害人,你沒有責怪我的立場。”

王細花滿麵羞愧,微微點頭。

王雪照又道:“那,你給我下毒的事兒要怎麼算?”

王細花呆愣住,瞬間麵色慘白。

許靈芸立刻尖叫了起來,“什麼下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雪照,你、你可別亂講!”

王雪照淡淡地瞥了許靈芸一眼。

許靈芸啞了。王明曜頭朝下,伸出兩隻手,準備去撈何文靖。

何文靖哭著說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了……對不起!對不起!”

還沒等王明曜撈穩何文靖;

趙主任突然慘叫了一聲,不得已鬆了手。

——他的手腕處,被何文靖生生用指甲撕下了一片皮肉!

何文靖朝著地麵急墜而下。

“砰——”

何文靖從三樓墜下,趴在地上不動了。

王細花目瞪口呆。

她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加無法理解何文靖的所作所為。

不過,何文靖因為不想和她保持婚姻關係,寧願跳樓……

她現在相信了。

最崩潰的是趙主任。

因為他當時已經拉住何文靖了!

可何文靖因為一心求死,不停地向他道歉,還把他的手腕掐得鮮血淋淋!

趙主任跌坐在地上,哭了。

四十多歲的漢子哭得像個孩子,“我都已經拉住他了……”

王擎天早就已經喊了人來,趕緊把何文靖送往醫院搶救。

這會兒王擎天蹲在地上安慰趙主任,“小趙,我都看見了,這不關你的事兒,是人自己想不開,你別自責。”

說著,王擎天又轉頭看著王釗一家三口,陰陽怪氣地說道:“你瞅瞅,那孩子的養父母到現都無動於衷……是他們把孩子逼死的,跟你無關。”

王雪照也被嚇得不輕。

不過,從何文靖跑出去跳樓的那一刻起——

雖然大家都跟著跑了出去,談露卻拉著王雪照走到了屋子裏看不到窗戶的地方,還逼著她麵對牆壁,不讓她看。

陳與舟也不去湊熱鬧,就守在王雪照身邊。

“天哪我聽錯了嗎?居然有人娶老婆給出一百塊錢的彩禮!這是皇帝家在娶兒媳嗎?”

“可是,誰會花一百塊錢娶個大字不識的農村兒媳啊?”

“嗬,在我看來,這就是在賣女兒!你想想,一百塊錢!就是端鐵飯碗的正式工都得花上半年的功夫,不吃不喝地才能攢上!”

“怕是她前頭的那個養女是被賣了喲!隻有後娘、養娘,才幹得出這樣的心狠的事!親娘就舍不得了。”

“你聾了嗎?這個小姑娘就是被她親媽給賣給了養母的啊!”

“嗬,親媽狠得像後媽一樣,養母毒得像砒霜一樣……誒,孩子也太可憐了!”

“我就想知道,十六歲的女孩子能嫁人嗎?!”

王雪照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孫秀英,你到底把你前頭的那個養女……賣到哪兒去了?”

隻能去薅隔壁衛星城的羊毛,才能達成目的。

可衛星城是軍方科研項目,他們願意幫助王雪照管理的這個小小農場嗎?

王雪照深呼吸,硬著頭皮拿出自己已經反複修改過無數次的計劃書,“譚司令、溫政委,我想……”

第 72 章 第 72 章

王雪照讀完報告以後——

她有點兒心虛,悄悄打量著兩位老總。

而譚司令和溫政委齊齊愣住。

“那是你的女兒啊!你、你……我看你根本不是人!你是畜牲!”

張阿姨狂罵了孫秀英一頓,轉頭對那倆公安說道:“公安同誌,你們聽到了吧?這女的親口說的,她把她女兒給賣了!在場那麼多人都聽到了!請你們秉公執法!”

公安點點頭。

之前他倆接警,就是為了拐賣兒童的案件而來。

沒想到來了現場以後,發現沒丟孩子,而是一起家庭倫理案件。

正好婦聯的同誌在,他倆就在一旁看熱鬧。

現在,這孫秀英居然真的涉及到拐賣婦女兒童?

而且聽起來,被她賣掉的那個女兒是真可憐啊!好像才十六歲吧,就被賣給整個村的男人了!

這誰聽了不憤怒,不心疼?!

在場圍觀的群眾們憤怒地叫喊了起來,“天下怎麼有這麼惡毒的人?!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就算不是她生的……貓兒狗兒養上十六年也有感情了啊!她怎麼這麼壞?孩子跟她什麼仇什麼怨?她要這樣害人家?”

“說這麼多幹什麼?把她抓起來!讓她牢底坐穿!”

“讓她坐牢簡直便宜了她,以後坐完牢放出來了,好繼續殘害我們婦女同胞嗎?判她死刑!”

“不如打死她!”

“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

群情激奮之下,不少人開始朝著孫秀英投擲起東西。

有破籃子、鞋、病曆本啥的……

孫秀英被嚇住。

在過去,村裏人因為她是烈士遺孀而非常尊敬她。哪像現在這樣,在場所有的人都想置她於死地?!

兩個公安連忙製止群眾,“鄉親們,不要動手!不要動手啊!請大家冷靜一點,要相信我們!我們會調查她有沒有犯罪的!”

群眾哪裏肯聽!

現在大家心裏就是窩著一把火在,就是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壞人。

王雪照高聲喊道:“鄉親們,別打了!當心誤傷了孩子!”

此言一出——

群眾們定盯一看,果然發現瘦弱的花兒縮在病床上,小小一隻,眼神驚恐還瑟瑟發抖的,可憐極了。

不知誰扔的破籃子和一隻鞋,正好落在病床上。

大家連忙叫喊,“別打了!也別扔東西!當心打到孩子那兒了!”

現場這慢慢安靜了下來。

群眾們不再朝著孫秀英投擲東西。

王雪照斜睨了孫秀英一眼,露出輕蔑的、鄙夷的眼神。

孫秀英看得清清楚楚。

她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

這一切,全是趙晴在搞鬼!

可是……

為什麼呢?

趙晴是王細花的表姐,不是嗎?

那趙晴為什麼要誘導她說出王細花的不幸遭遇?

趙晴不應該是維持王細花的嗎?

除非這人根本不是趙晴!

後知後覺的孫秀英終於明白過來,氣急敗壞地問王雪照,“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王雪照答非所問,“媽媽,你為什麼……總要虐待你的孩子呢?”

孫秀英突然想起了什麼,麵上的表情凝固住。

她震驚地看著王雪照,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王雪照……

她的表情漸漸龜裂。

她哆哆嗦嗦地指著王雪照,“你、你……”

王雪照微微一笑。

孫秀英突然發了瘋,指著王雪照尖叫,“人販子!她是人販子!她才是人販子!”

所有的人全都驚訝地看著孫秀英。

現場發生了什麼事,大家心知肚明。

所有的證據都向了孫秀英。

而且孫秀英也親口承認了,是她把前頭的養女給賣了的!

怎麼現在又倒打一耙,指著別人說是人販子?

相對於孫秀英的崩潰,王雪照情緒穩定。

她含笑問向孫秀英,“我是人販子?那我拐賣了誰?”

孫秀英啞口無言。

她垂下了頭,不言不語,卻起了壞心思。

孫秀英當然知道“趙晴”是誰——是她“撿”回來的那個孩子!

天哪!

她居然回來了?!

她竟然沒被王釗和許靈芸弄死?!

她還找了來!!!

孫秀英猛喘粗氣。

她打定主意,絕不能再讓“趙晴”活著。

孫秀英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下了病床旁針架上紮在紙板上的注射針,然後直接朝著王雪照撲去。

王雪照見勢不妙,已經跑開了。

譚司令站起身,雙手反插後腰,虎目蘊淚,仰頭望天。

片刻,他控製好情緒以後,大手一揮,豪情萬丈地說道:“好!那老子就去一趟衛星城!”

“踏馬的!那些有的、沒的,這樣的、那樣的機器,他們最好肯借!”

“他們要是不肯借……”

“那老子就——”

“老子就跪下來求他們!”

第 73 章 第 73 章

三月中,荒原迎來了枯水期。

知青農場卻迎來了新一輪的忙碌。

首先,建設兵團給知青農場送了一塊牌匾,上麵刻著幾行字:

【西北軍623兵團建設農場】

【109綠色知青農場】

【109建設農場共青團支部】

王細花還是不服,還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直接質問王擎天,“你是王擎天嗎?”

“你不是愛民如子嗎?”

“你和王雪照什麼關係?她為什麼在你家裏?”

“我不管你和她是什麼關係,我就想問問你——王雪照換走了我的人生!這事兒你管不管?”

“還是說,你也想包庇她?”

這下子,連王釗也掛不住臉了,“王細花!你能閉嘴嗎?”

王細花尖叫了起來,“我不!!!”

“明明就是全世界都虧欠了我!憑什麼要我閉嘴?”

“王雪照偷走了我的人生!這是不是事實?”

“天天被孫秀英虐待的人應該是她!”

許靈芸突然站起身,“夠了!”

王釗低聲說道:“靈芸,注意你的身體。”

許靈芸渾身都在顫。

她沒有理會王釗,而是一字一句地對王細花說道:“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接受現實?”

“我殺了王雪照好嗎?是不是隻要我殺了她,你就能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了?”

“我殺了王雪照,我犯法我去償命,我死了也就不用再給你收拾爛攤子了……你就開心了是嗎?”

“細花,都已經三年了,你能不能放下你心裏的仇恨,好好過日子呢?”

“是,知道你才是我們的親生孩子的那一刻,我們很震驚也很難過,我們已經在盡力彌補你了啊!”

“你不想看到雪照,我們讓她去學校住宿了!你喜歡何文靖,我們也逼著他和你結了婚!你說你不想看到雪照……我、我就把她趕走了,讓她下了鄉!”

“王細花,我們做為你的親生父母,還有哪裏對不住你嗎?”許靈芸問道。

王細花冷笑,“你剛說的那些,難道不是你應該做的?”

“我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既然我回來了,王雪照就不應該存在!”

“至於何文靖……你們養大了他,不就是想讓他和王雪照結婚?可王雪照不是你的孩子,我才是!所以何文靖就應該是我的丈夫,我跟何文靖結婚又有什麼錯?”

“本就應該回到正軌上的事,怎麼落在你們的嘴裏,就變成了你們為了我,委屈了王雪照與何文靖?!”

許靈芸閉了閉眼,嚐試再次跟王細花講道理,“細花,因為何文靖的父親以前是你爸爸的警衛員!他為了保護你爸爸而失去了生命,所以我們才收養了何文靖!”

“我們從來都沒有想過,讓雪照跟文靖結婚。據我的觀察,雪照跟文靖之間也沒有男女之情……”

“細花,是你死活要嫁文靖的。”

“文靖本來就對你沒有感情,是因為你非他不嫁,我和你爸爸才當了惡人,逼他和你結婚的。還記嗎?你跟文靖領證前我還問過你,強求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和你在一起,很難得到幸福。”

“可你當時是怎麼回答我的?你說沒關係,隻要王雪照不快活,你就很幸福了……”

“細花,強求得來的婚姻,你真的幸福嗎?”許靈芸問道。

王細花的麵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看向王雪照,眼中恨意不減,冷笑著說道:“嗬,那我的不幸究竟又源自何處呢?”

王雪照覺得王細花這人既然可憐又可悲,還很可笑。

她正想開口說話——王雪照:……

何文靖說道:“她現在每天都來照顧我。”

“我不想看見她,她就躲著我,不出現在我身邊……”

“我一跟她說離婚,她就哭,說她死也不離。”

“為什麼呢?”何文靖滿麵疲倦。

王雪照和陳與舟對視了一眼,心裏很清楚——王細花不願意與何文靖離婚,可能是她經曆過石井村的事兒,知道她以後婚姻艱難,才死也不想與何文靖離婚的。

王雪照勸他道:“你安心養傷吧!趁著養傷的時候好好思考一下以後要怎麼辦。”

“人活一輩子,時間長著呢!”

“渾渾噩噩的過,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樣恐怕會覺得時間就像小腳老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

“倒不如想清楚做點兒有意義的事,讓自己忙碌起來。”

“說不定你花在攻克學習、或者工作上的時間越多,生活中那些不如意的事兒也就不至於占據你太多的時間,日子也會相對好過一點兒的。”王雪照說道。

何文靖含笑說了聲好。

王雪照這次過來,就是為了勸勸何文靖的。

現在該說的話也說完了,王雪照便站起身,說道:“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何文靖說好。

王雪照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何文靖又叫住了她,“雪照!”

她回頭看他。

何文靖怔怔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謝謝你……天氣冷了,注意保暖。”

王雪照點點頭,轉身離開。

隻是,她剛走出病房,就看到王細花背靠牆壁站在門口。

王雪照皺眉看著王細花。王雪照還沒開口——

陳與舟便搶著說道:“李排長,你應該賠禮道歉的人,難道不是我嗎?”

李楨愣住。

王雪照把頭扭到一旁去,努力控製馬上就要笑場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李楨才意識到——對啊!宋漫那天為難的是王雪蘭!

所以……

他為什麼就是一門心思的想向王雪照賠禮道歉?

一時間,李楨覺得尷尬極了。

他立刻向陳與舟鞠躬,“對不起啊王雪蘭同誌!我代替宋漫向你道歉!”

陳與舟指著李楨手裏的大包袱,問道:“所以這些東西,是你拿來給我,當作是向我賠禮道歉的補償嗎?”

李楨一想,王雪蘭是王雪照的妹妹,東西給了王雪蘭,王雪照怎麼也能用得上!

他立刻點頭,“對對對!王雪蘭同誌,這些東西都是送給你的,請你不要跟宋漫一般見識。”

陳與舟接過包袱,“這一次我先原諒你吧!下次有機會再看看那個宋漫的表現。”

主要是他現在沒有為昭昭創造條件的能力。

隻好能訛就訛。

下次要是還有機會見到宋漫的話,那就再訛一次……

這樣才能讓昭昭的日子好過一點。

李楨愣了一下,很快就又高興了起來,“對對對!那個……等有機會,我、我再讓宋漫親自過來向你王雪蘭同誌道歉!”

他當然不可能讓宋漫過來。

但以後可以打著“替宋漫道歉”的幌子,三不五時地貼補一下王雪照。

那一邊,知青們已經幫著車隊把物資全都卸了貨,置放在一旁,看起來挺壯觀的。

劉主任召開了第一次知青大會。

他先是宣布了砂村知青農場第一屆領導班子,又請名譽場長溫政委致詞。

溫政委擅長搞宣傳工作。

他先是溫言安撫大家,鼓勵大家好好工作;

然後很嚴厲的告誡大家,現在大家就是一個集體,不管發生什麼事,大家一定要抱團取暖,不要鬧事鬧矛盾。

他還告訴大家,每個季度,兵團都會派人來農場進行為期十天的大練兵。

因為匪患未消,這是為了讓農場的人稍懂一些軍事常識,萬一馬匪來襲也不至於束手無策。

接下來,溫政委又呼籲大家不要擅自離開農場,尤其是農場裏的女同誌們。在這個地方,就算沒有馬匪,獨自出行也有迷路致死的危險。

最後溫政委告訴大家,他每隔一星期就會過來一次,在這兒和大夥兒呆上一整天的,不管大家在工作上、還是在生活上有什麼困難,都可以告訴他。

不得不說,溫政委的這番話,讓大家心下大定,大家拚命地鼓起掌來。

接下來,劉主任又宣布了小組分組情況。

他說,本來上麵計劃是要讓大家分成四個組的。

但根據昨天大家上交的名單來看,分成三個組也挺合適。

第一組,組長周士允,共有三十八人。

第二組,組長秦宇新,共有五十四人

第三組,組長王雪照,共有三十四人。

大家頓時一片嘩然。

原因無它。王雪照這麼說,其實是因為……

她已經被那些巨石砸得受了重傷,再也走不動了。

但地宮裏漆黑一片,

王雪照帶來的手電筒和火把早已經丟失不見,

隻有被她貼身收藏的幹糧還在。

王雪照將為數不多的幹糧全給了陳與舟,還故意扮出咀嚼的聲音,讓陳與舟誤以為她正在吃東西。

他才能心安理得的吃著她給的幹糧……

黑暗中,王雪照告訴陳與舟,她來的時候給姚若男留了紙條,告知姚若男她的去處和離開、回去的時候。

現在她過時不歸,姚若男一定會報警。

所以現在,兩人隻需要靜候就好。

一定會有人來救她們的!

黑暗中,王雪照的話越來越多,她跟陳與舟說了她那撲朔迷離的身世,看似有情實則無情的養父母一家,她還有許許多多想做的事……

就像王雪照預料的那樣,姚若男報了警。

623兵團的戰士們很快就摸到了地宮,看到了當時陳與舟留下的記號,一路追了來……

然而王雪照卻在聽到623兵團戰士們從遠處傳來的呼喊聲後,漸漸寂靜無聲。

在623兵團戰士們的火把與手電筒的照耀下,陳與舟終於看清了王雪照的模樣。

她安靜地臥在他身邊,呼吸停止,雙目已經闔上。

她肢離破碎,淌血成冰!

她隻剩下心窩處還有些餘溫,其餘的肢體已經結成了冰,甚至已經結結實實地凍在了石板上!

陳與舟雙眼赤紅,發出了野獸一般痛苦的哀嚎。

後來,大家在陳與舟的帶領下,找到了王雪照發現的那條暗河,並挖通了地下渠道,令暗河改道,通向農場。

徹底解決了農場的吃水、灌溉問題。

為了紀念王雪照,知青農場更名為雪昭農場,那條河改名叫雪河……

回憶至此,陳與舟心痛難忍,幾欲哽咽出聲。

薑幗英柔聲說道:“阿蘭,你別著急呀!”

“綁辮子本來就很難,別說你學不會,就是我……也不會!”

“你什麼時候見我綁過辮子啊!你看我都是紮馬尾,綁辮子可難了!”

“再說了,現在藏族姑娘也都漢化了,她們也不是人人都綁辮子的……”

“你別哭了啊!”

聽了薑幗英的話,女知青們停下了手裏的針線活,齊齊看向陳與舟。

大家這才發現,陳與舟正斂目垂淚。

陳與舟迷蒙著一雙淚眼,看向王雪照。

王雪照也正用探究的目光看著他。

她生得好看,眼睛又圓又大,微弱的燈光映得她的雙眼熠熠生輝。

陳與舟突然又笑了。

謝天謝地!

昭昭還是活生生的!

是,他無法阻止雪崩——因為這是自然事件。

是否能找到地下河,目前來說也並不重要——前世的昭昭以生命的代價終於找到了地下暗河,但那又怎樣?

知青農場沒有合格的領頭人,導致這裏一直都是一個如同笑話般的存在。

大家渾渾噩噩在這裏混了十幾年的日子,荒廢了所有人的青春,結果卻是種不出糧,年年靠著國家撥下來的救濟糧苟延殘喘的活著。

直到後來知青返城的政策下來了,知青們才倉皇逃回城市。

所以,解決馬匪對陳與舟來說,才是眼下最要緊的事!

也他能做到的。

——上一世昭昭離世後,養好傷的陳與舟偽裝成藏族姑娘,在外流浪了快兩年才找到馬匪的老巢。

他單槍匹馬地闖進去……

他不是神,沒辦法殺光一整窩的馬匪。

但五六個醉了酒的大當家全都死在他的匕首之下。

他終於為昭昭報了仇。

其他的小嘍羅便也散了。

陳與舟並不想讓別人發現他的秘密。

他深呼吸,壓製住心底的悲傷,皺眉說道:“我不管,今天我非要把這編辮子學會不可!”

——王雪照這一組的人數不但是最少的,還多半都是個頭矮小瘦弱的,雖說三大寶塔在她這邊。

王雪照團隊的核心成員倒是不以為意。

但後麵才加入王雪照團隊裏的幾個知青們不由得麵露難色。

看得出來,他們是真後悔了,大約心裏還在想著當初周士允看不上他們的時候,還不如去了秦宇新那組呢!

可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組隊名單已經上報,而且王雪照這組的人數最少,恐怕劉主任一不允許他們退出,二也不會讓他們再加入秦宇新團隊。

劉主任繼續主持會議。

他先是讓三位新組長發表意見。

周士允說,他認為讓三個小組保持競爭力,才能讓彼此保有更大的動力。所以他要求分鍋起灶,三個組各領各的口糧,各吃各的。

秦宇新說,三個小組既是競爭關係,也是合作關係,以後大家還是要互助互愛。

王雪照也站起來笑眯眯地說了幾句不顯山、不露水的場麵話。

劉主任對大家說,會考慮周士允的要求。

接下來就到了劃地盤的環節了。

這個麼,昨晚劉主任收到組隊名單以後,就已經把各組的組長叫去,問了一下他們對分地盤的想法。

周士允還是非常堅定地要了那塊河穀濕地;

秦宇新要了廢墟附近的一大片地;

王雪照要了較遠處的一片高地。

知青農場的會議開完以後,已經過了中午。

溫政委和兵團的同誌們也留下來一塊兒用餐。

大家嘰嘰呱呱地議論起剛才的會議。

而溫政委瞅了個空子,遞給陳與舟一個大包袱,“拿著,這些都是你要的東西……”

然後又問,“學得怎麼樣?還習慣嗎?”

陳與舟抱著懷裏的大包袱,把頭側向一旁,還輕輕哼了一聲,像足了與丈夫鬧別扭的小媳婦兒!

溫政委愣了一下,大笑,“像!果然很像!”

他站起身,雙手倒插腰,問陳與舟,“阿狼啊,你都已經學得這麼像了,不如你早點兒回兵團,咱們還得練一練

王細花淚流滿麵。

她一把抓住王雪照的手,帶著王雪照朝樓梯間跑去。

陳與舟被嚇一跳,飛快地衝過去一把將王雪照摟在懷裏,又一巴掌拍開王細花的手。

王雪照被陳與舟保護得周正無事,王細花的手卻被陳與舟給拍紅了,還火辣辣的。

王細花被疼得眥牙裂嘴,怒視著陳與舟,“你打我幹什麼?”

“誰讓你想害我們昭昭了?”陳與舟比她還凶。

王細花慫了,“我怎麼可能害她啊……”

陳與舟冷笑,“你怎麼可能不害她呢?你都已經給她下過毒了!”

王細花:……

半晌,她別扭地問道:“你們……都知道了?你們怎麼知道的?”

陳與舟道:“這還不簡單?”

“一般說來,誰利益最大,這事兒就是誰幹的。”

“昭昭要是死了,對許靈芸來說,有啥好處?”

“但對你有好處!以後許靈芸就再也不用管昭昭了,許靈芸就是你一個人的媽媽了,你才能心安理得享受王釗家的好處和資源了,對吧?”陳與盤問道。

陳與舟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二人回了體檢科——

談露還在那兒記筆記。

一見王雪照,談露立刻說道:“昭昭你剛去哪兒了?”

王雪照,“我……在外麵散了一會兒步。”

談露氣急敗壞地說道:“你啊你啊!我就說嘛你看看你爸你哥他們的飯量……你再看看你自己的飯量,簡直就像喂貓似的!”

她拿著一疊厚厚的體檢報告,遞給王雪照,“你看看你!大毛病沒有,小毛病一堆!”

“你有慢性胃炎你知道嗎?”

“你脾髒功能、肝髒功能低下你知道嗎?這證明著……你的免疫力很差,容易感冒容易生病!”

“你右眼視力正常,可左眼視力隻有4.0……你近視了你知道嗎?”

“還有你的牙!你年紀輕輕的,還沒到二十呢,右下大牙已經開始磨損了!”

“還有還有,你的左腿韌帶拉傷!而且還是陳舊性傷……昭昭你都幹啥了?”

王雪照被媽媽吵得一個頭、兩個大。

“媽媽我再出去散散步……”

然後她拉著陳與舟就跑了。

談露扯著嗓子喊,“注意你的左腿韌帶陳舊性拉傷!”

王雪照和陳與舟已經跑得沒影了。

陳與舟搶先一步開了口。

“王細花,你就不好奇……為什麼王雪照會呆在王擎天首長的家裏嗎?”

“你一天到晚都在為你那淒苦的身世而自憐自愛,那你有沒有想過,王擎天首長也丟失了他的女兒?”

“王雪照,是王擎天首長與談露首長的親生女兒!”

王細花已經猜到了。

隻是她習慣性放大自己的感受,才會對“王雪照呆在王擎天家裏,還和王擎天的老婆兒子長得那麼像,十有八|九是王擎天的孩子”這樣的可能性選擇了無視。

現在,陳與舟直接把這件事給挑白了。

為讓王細花心裏酸酸澀澀的,愈發嫉妒氣憤。

——嗬,她才當上廠長真千金,還沒把王雪照踩在腳底呢!王雪照一翻身當上了司令千金?!

氣得王細花臉都扭曲了。

“哦?是嘛!所以王首長是打算包庇親生女兒的罪行了?”王細花表情猙獰地質問道。

此言一出,連著王擎天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了。

他淡淡地掃視了王釗一眼。

大冷天的,王釗的冷汗一層接著一層的糊。

陳與舟略一思忖,說道:“王細花,情況是這樣的——”

“我們為了調查王雪照同誌的身世,已經去過小河村,孫秀英也已經全都招了。”

“當年警衛員抱著王首長的女兒來到小河村時,被孫秀英惡意殺害,王首長的親生女兒被孫秀英收養。孫秀英又因為與徐敏有私怨,當王釗夫妻去小河村徐敏家領回親生女兒時,孫秀英惡意調換了兩個孩子。”

“這,就是事情的所有經過。”

王細花盯著陳與舟冷笑,“所以呢?所以事實是不是王雪照替代我在廣州過了十幾年的好日子?是不是?”

陳與舟沒有理會王細花。

他才不會跟著王細花的節奏走。

陳與舟繼續說道:“所以王首長決定授意法院公開審理此案。”

【各位,

我將調回原來的農場去。

我很珍惜、也很喜歡和大家在一起的日子,謝謝大家對我的包容。

願我們的農場紅紅火火,也祝大家心想事成。

原諒我半夜不辭而別,因為不想太傷感。

謝謝大家,再見!

王雪蘭】

【贈陳與舟:

願意我們在廣袤的天地裏,各有作為。

王雪照1968.03.20】

第 74 章 第 74 章

駱駝拉犁?

簡直聞所未聞!

沒辦法。

建設兵團已經努力過了。

現在不但是農忙時分,同時也是西北地區最繁忙的運輸時期。

就這二十頭駱駝,還是建設兵團強行找駱駝農場要來的。

負責趕運駱駝的,正是當初被女知青們群毆過的胡大牛。

“王細花,希望你也能做為案件的證人,出庭作證!”

“畢竟你也是受害人……”

“據孫秀英說,因為你覺醒了五歲之前的記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她才把你賣到石井村去的,對嗎?”

王細花的表情瞬間慘白,眼神也無比驚恐!

王釗著急地說道:“不!可不能公開審理啊!”

許靈芸一下子就哭了,“不!不行!絕對不可以……”

陳與舟同樣沒有理會王釗夫婦,而是追問道:“王細花,你是怎麼才從石井村逃出來的?”

王細花整個人都搖搖欲墜了。此刻王雪照正忙著指揮知青們打掃衛生,準備迎接貴客。

——負責蜜瓜科研的關教授即將來到知青農場參觀。

農場裏其他的地方如宿舍啊、辦公室、倉庫什麼的……這些大家本來平時就天天都在打掃,足夠幹淨整潔了。

唯有溫棚,大家是能不去就不去。

隻有被安排到要值日,才苦著一張臉去。

沒人喜歡溫棚,它真的太臭了。

等了兩三天,關教授終於姍姍來遲。

不過,關教授的外表……

讓知青們很失望。

想像中,搞科研的教授應該是個儒雅俊秀、戴著眼鏡的中年人。

事實上,關教授是個典型的西北漢子,圓臉龐,高大魁梧,可能是因為長年在田間地頭勞作,他皮膚黝黑泛紅,額間的抬頭紋、川字紋比較重,頭發也花白了一半,看著像個中老年人。

知青們見識過賽馬會上的簪花馬首宗吉才讓,這會兒不敢隨便猜測關教授的年紀。

關教授的衣著不太體麵——他穿著打了補丁的衣裳,來的時候挑著個擔子。

他還帶了個學生來。王雪照驚呆了。

她愣愣地看著陳與舟,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說不感動是假的。

可是……

她看著陳與舟,疑惑地問道:“你是為了我,才去剿匪的嗎?可是……”

可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和溫政委的剿匪計劃應該已經在談了啊!

陳與舟淡淡地說道:“我心裏有件大事,本來希望當成和溫政委談判的條件。”

“後來覺得……我還年輕,有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或者等我自己的力量強大起來以後再去辦。”

“倒是你的身體比較重要。”

“昭昭,別推辭,以後你會活到一百歲,擁有一副健康的體魄比什麼都重要。”

王雪照愣愣地看著陳與舟,眼圈兒慢慢地紅了。

她活了三世。

除白富美媽媽之外,陳與舟是唯一一個心疼她的人。

他甚至為了她的健康,可能犧牲了他的某個夢想……

陳與舟:我的未來皆與你有關,我所有的夢想也全因你而生。

王雪照深呼吸。

她努力睜大眼睛,好讓濕潤的眼眶大麵積暴露在幹燥的空氣中。

借助自然的力量吸收掉眼淚以後,她才認真點頭,“好!”

陳與舟高興壞了。

——昭昭不太願意承別人的情,因為要還。

可昭昭並沒有拒絕他。

這是不是證明了,昭昭已經把他當成了最信任的人呢?

“昭昭,那我們去跟若男姐說一聲,你趕緊跟她交代一下該交代的。”

“啊對了,你今天是不是還買了東西?也讓若男姐幫你帶回去吧!等我們看完病回來,再回去整理。”陳與舟說道。

王雪照連連點頭。

她去跟姚若男說了一聲。

姚若男一聽,立刻安慰王雪照,“你安安心心去看病……不是我說,我也正為你這身子骨發愁,也不知道這個冬天你熬不熬得過去……”

“不瞞你說,我悄悄囤了幾袋奶粉,買了五十個雞蛋,心想這些都得藏起來,冬天給你加小灶。”

“現在你要去看病,那當然最好!找醫生多開點藥回來,這個冬天啊你把身體養好了,以後壯壯實實的,長命百歲!”姚若男柔聲說道,“農場裏的事,你就別管了。最近也沒有生產任務,咱們幾個也能把農場管好的。”

好好的,王雪照的眼圈兒又紅了一次。

他的學生看起來也特別具有農民氣質。

不光關教授的人才品貌嚇了知青們一跳……

關教授也被王雪照的人才品貌給嚇了一大跳!

當關教授第一眼看到王雪照時,還以為她是農場職工的孩子……

聽說這位美麗纖瘦、且顯出幾分稚氣的少女居然是農場的負責人時,關教授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不過,大家對彼此外表上的刻板印象,維持到雙方進行了深度交流後。

他很肯定,這方麵因為涉及到核心科研,他沒給王雪照任何資料,知青們也理應回答不了。

是的。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王雪照開始帶著知青們開始了物資大盤點。

“在考勤表上,你的工時也最多的!在咱們農場裏,你的工資是最高的……”

“像你這樣勤勞踏實的人,簡直就是我們農場裏的一顆小太陽!”

“啊對了,陳俏妞受了委屈,也是你去替她報的仇!難道你不知道,現在大家都很有底氣,一點兒不害怕出門的時候被人欺負!大家都知道你護短,要是我們在外頭被人欺負了,你一定會保護我們的!”

周士允有些忸怩。

大家這才稍微放下了心。

在查驗庫存的同時,知青們也開始練習騎馬。

現在農場裏一共有二十匹馬。

王雪照決定每次派兩支隊伍出去,每隊七人,每次出門三天,兩支隊伍錯開出門的時間;剩下的六匹馬,就留守在知青農場裏,讓大家練習騎馬。

由王雪蘭和陳俏妞輪流擔任向導。

不得不說,出了門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

——三月間王雪照來到這兒的時候,這裏還是個不毛之地,荒涼得很!

從六月開始,這塊大地慢慢呈機出勃勃生機……

八月、九月,她是眼睜睜看著沙漠變草原!

現在十月底了,原本綠意蔥蔥的世界,變成了金燦燦的世界!

是的,一入深秋,草兒變幹了、變黃了,蔫巴巴趴在地上。

風兒一吹……

地麵就開始蕩起金色的波濤!

一浪接著一浪,太壯觀了!

王雪照覺得眼睛都不夠看的,雖然跟著陳與舟騎了十幾裏路,哪兒哪兒的風景都一樣……

但隻要一吹風,沒見過世麵的知青們就會尖叫:

“啊啊啊啊啊!快看快看!那裏的草……被風吹得好美啊!像浪花一樣!”

王雪照也會開心得尖叫!

王雪照頓時緊張了起來。

知青們確實回答不了。

可是,在王雪照一日複一日的教學中,知青們已經養成了動腦筋、愛思考的習慣。

大家雖然無法解答,卻開始討論起各種各樣的替代方式與可行性……

關教授仔細聽了聽,甚至覺得不少討論內容是極具建設性的。

他一臉呆滯。

他的學生頓時覺得危機重重。

一旁的王雪照含笑不語。

她覺得,就應該隔三岔五的請些教授過來給大家上上課、打打雞血,這樣才能讓知青們保持長久的、對學習的熱愛。

就這樣,原計劃課堂交流時間為一小時的,生生延長到三小時……

老師不倦,還滔滔不絕;

學生們很歡迎老師的拖堂,甚至還特別開心。

王雪照索性宣布開飯,讓大家一邊吃一邊繼續聊。

今天的午飯豐盛且隆重。

值日同學做的是餃子,每人一份無湯的幹餃,餡兒是韭菜小魚幹的,配上蒜蓉醋辣醬;

再每人一份湯餃,湯是用番茄和土豆熬出來的微酸濃湯,餡兒是白菜蘿卜絲豆腐泥的。

關教授和他的學生都是西北人,很稀罕這種南方食物,吃得很開心。

大家一邊吃,一邊繼續聊天……

午後,大家吃完了飯,關教授決定請大家吃蜜瓜。

這次他和學生是挑著擔子來的。

他說,本來前幾天就該來了,但為了等實驗棚裏的蜜瓜成熟,才耽誤了幾天。

他又說,“我之前讓你們種的蜜瓜,是二期實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