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月光,張金衣可以清楚的看到胡庭鈞的臉龐,白的有點瘮人了,顯然喝了不少。
張金衣咬咬下唇,克製著在瞬間迸發的,就快要洶湧咆哮而出的情愫,蹙著眉頭掀簾下轎,她知道自己不下來,轎夫是沒辦法應付他的。
她抬眼向胡庭鈞身後看了看,沒有看到馬車,也沒有看到譚龍李榮和其他的隨從,一種莫名的慌亂湧上心頭,她的眉頭擰得更緊了,暗自加緊了防備。
胡庭鈞緊盯的轎簾終於掀開,他屏住了呼吸,腦袋在轎中人出來的瞬間放空,事先演練了無數次的對白和該應對的表情都記不起來……
一陣夜風吹來,胡庭鈞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背對著月光,他低頭看著被風搖曳得有些淩亂的輕紗裙裾,慢慢的將視線往上提……
“這麼晚了,三爺來有什麼事嗎?”
瞥了一眼默不作聲的胡庭鈞,張金衣將視線落在他身後寂靜的街道上,風卷起了幾片落葉,又飄飄搖搖的落下……她極力保持了聲音的穩定,淡淡的問道。
張金衣略帶嬌嗔的聲音,讓胡庭鈞的眼眶一熱,有了幾分清醒。他突然有些慌亂,忘記了該如何應答,隻是腳步不自覺的上前了一步……
張金衣當然明白胡庭鈞現在肯定不是來送休書的,她也能隱隱感覺到他沉默中的慌亂,這讓她不由在心裏歎息一聲,但她很快又警覺,她穩住心神,不讓自己對胡庭鈞存有一絲憐惜。
“三爺有什麼事,明日清醒了再來吧”張金衣歎息一聲,又側過頭對轎夫吩咐到“送三爺回去”說完她走到了胡庭鈞的麵前,視線在不經意中觸碰到了那雙深邃的眸中滿滿當當的深情和祈望,忙側過身向一旁走去,看似要回宅子。
胡庭鈞想開口,聲音卻哽在喉嚨裏,他用力咽下了口水,才低沉的說道:“我們談談。”語氣已經恢複了很久之前的霸道。
說完他往旁邊挪了一小步,擋住了張金衣的去路,一隻手急迫的握住了她瘦削的肩頭。
掌中的溫度從肩頭迅速漫開,張金衣頓時覺著空氣有點灼熱了,她慌忙用手拂開放在肩上的大手,伸出去的手卻又被胡庭鈞牢牢地握住……
“我們談談,就一會兒。”胡庭鈞緊緊盯著張金衣的臉,語氣依舊急切,卻是柔和了許多,甚至帶著幾分祈求。
張金衣想抽出自己的手,卻是徒勞,她看了看周圍的轎夫,這樣糾纏下去實在不太體麵,她隻得點頭答應。
“快把手放開”張金衣見胡庭鈞仍然舍不得放手,隻得低聲嗬道,她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已經有些發熱了,心裏已是警鈴大作,她開始一遍遍的回放之前被人羞辱的畫麵。
見張金衣已經妥協,胡庭鈞這次戀戀不舍的鬆開了手,隨著張金衣進了宅子,來到了院子裏。
終於又進來了這裏,胡庭鈞心裏感慨萬分,有絲勝利的喜悅,也有了分珍貴的信心。
“你去了哪裏,有什麼事嗎?怎麼這麼晚才回?”
張金衣回頭瞥了一眼胡庭鈞,根本不屑回答他的話。
被張金衣眼中的不屑刺激到,也被方才的一點勝利鼓舞著,胡庭鈞悶悶地又說“你現在還是胡府三奶奶,還是注意一些的好。”
張金衣哪裏聽不出胡庭鈞的意思,胡府三奶奶晚歸,三爺當然有權過問。
“所以快點把休書拿來,以後這個胡府三奶奶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來,到時候汙了你們胡家的名聲就不好了。”
張金衣冷笑一聲,順著胡庭鈞的話揶揄道。她今晚原打算不提休書的,但是現在既然他這麼說,那正好。
胡庭鈞立馬閉上嘴,方才剛剛找回的一點氣勢立即煙消火息。
“這兩個月都去了哪裏?看你消瘦了許多。”他們走進亭子裏,胡庭鈞脫下外袍,折好放在石凳上,讓張金衣坐下,又柔聲問道。
“不用了,三爺有什麼話快點說,時候不早了,我想回屋去歇著了。”張金衣並沒有坐,仍舊直挺挺的站著,一副油鹽不進的表情,冷冷的說道。
“我說了那麼多,你卻一句都沒有回答”胡庭鈞垂下頭,小聲的嘟囔道。
張金衣本想繼續擠兌他幾句,但看他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再想想他之前是那麼驕傲的人,頓時生出幾分惻隱之心來,話也軟了幾分。
“我剛才出去辦了點事。這兩個月四處去走了走……三爺是來和我敘家常的嗎?這種敘家常的狀況好像不適合我們。”
在胡庭鈞開口前,她又把語氣放冷,威脅道:“三爺若是不想聽難聽的,最好不要再提胡家三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