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1 / 3)

——專管監獄,俗稱四老爺。

四位老爺之外,還有學正,管縣中教學舉薦,台麵上也算個老爺,隻是實際沒人看得起,清貧無勢的位子,所以論實際講,就不如六房書辦了。

何謂六房書辦?國家大事,悉數可分吏、戶、禮、兵、刑、工六部,放到地方來,也是一樣,分成六房,各置書辦——算是縣太爺的“文臣”。那麼“武將”呢?當然是捕快,分成三班,叫皂、壯、快——皂班主要是內勤,掌管監獄、值堂、行刑;壯班管抓盜,快班掌偵緝,是外勤,通常壯班跟快班並無太大區別,統統叫捕快。

四位老爺管事,三班六房做事,大致形成一個縣衙係統運作的框架。

雲染沒問為何人來得參差不齊,裝作什麼也不清楚的把引薦過來的人見了,該喝的酒喝了,應打招呼的打了,全程高興和氣的模樣。

吃完接風宴,敲鑼喝道,從官道直取縣府,雲染及母親分別坐上了邛桑安排的小轎,雲染有個疑問,依所讀例則,縣太爺的乘輿應該是四抬,隻有兩抬是怎麼回事?

唔,也許是這個縣條件比較艱苦吧,她把疑問放進腹裏。

縣衙大堂門前立著兩尊石獅子,三進七間的格局,最外是大堂,西邊小廳三間為捕快們歇腳及提審用,東邊俗稱二堂,日常小案可在此審理;二進入門是一間花廳,大概是老爺們日常議事的地方,六房書辦辦事處亦分布於此;最末進則是大老爺日常起居之處,牛有功早把主屋騰了出來,現在暫時住在南房,打算明天一早就走。

交接完官服信印,雲染帶著母親熟悉環境,安置了今後誰住哪間誰住哪間,雲夫人對院中那口水井十分滿意,道:“有這個在,洗衣做飯就方便了!”

雲染鼻頭一酸,勉強糊住笑容,雲良走過來:“公子,”他說,“方才談的都是官務,咱們人生地不熟,是不是再去跟牛老爺請教一下看?”

雲染想一想:“不錯,原該如此。”

於是與雲良一起來到南房前,牛有功的仆從也是個老者,進去通報了,約略一會兒出來道:“雲老爺請。”

“哈哈,有些混亂,”牛老爺指指屋角幾隻箱篋,“雲老弟莫介意!”

“豈敢。”雲染抬手一揖,先問:“牛老爺就這麼些東西?”

“是啊,”

“可有家人來接。”

“多年未通音信了,你也知道,這裏交通不便,若不是滿了九年任期該走,我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出去呐!”

“不知道調到何處補缺,”雲染道:“應該是個好地方。”

“不不不,”牛有功道:“雖然照例該升,但一來沒有空位,二來即使有空,我也不想再待在西南啦,所以幹脆告老還鄉,領一筆養廉銀,回老家去嘍。”

“啊?”這卻是雲染意料不到的,“這又何必……”

“雲老弟,”牛有功談到這裏,正色道:“我是要走的人了,不如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如果能調離,盡早調離罷。”

“可是晚輩才剛來,”雲染畢竟年少氣盛:“原是來曆練的,不敢畏難,分內之事更不敢推卸。”

聽她這麼說,牛有功非但沒讚賞,反而歎了口氣。

“我知道本地民風強悍,”雲染看他神情,知道他以為她太單純,正好闡明來意:“所以請老前輩指點一二。”

罷罷,不碰得頭破血流,不算在官場上走過一遭。牛有功原喜歡這位小輩,此時隻盼她磕磕絆絆少一些,因此不藏私,把一位縣令應有的職掌詳詳細細講了一遍,接著便提到“追比”和“應訟”這兩件特別應該注意的事。

“比”是指每縣春秋兩季應繳的錢糧,按製度,百姓們應當於見過縣衙告示後,分往各指定收賦地點主動交納。但這是看天收成,並不見得每次都能按時交上,而根據平安朝律例,評審官員是否稱職的一大重要因素就是所轄郡縣錢糧是否按期完解,凡有拖欠參罰,俱一體停其升轉,必待錢糧完解無欠,方許提請開複升轉,意即凡是沒繳滿的,非但升不了官加不了級,還要革職議罪!——所以田賦就成了郡守縣令們要抓的頭等大事,幾乎每到開怔之時,由主簿老爺帶著戶、倉、糧房吏員及三班差役,差不多全體出動一起下鄉催科,倘嫌人手不夠,連典史、巡檢亦得加上,於是鄉間田陌那一番騷擾折騰,厲害得很了,可算是“雞飛狗跳,鬼哭狼嚎”。完得上的自然好,要是再三催促仍完不上,那就要抓到衙門裏“追比”了,打板子,站枷號,被百姓視為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