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1 / 3)

重得出奇,如他人的死屍。

如此黑暗中,唯見綿穀升的四條腿浮現出來。那是四條安靜的褐毛腿,腳底板軟綿綿厚墩墩的。便是這樣的腳無聲無息地踩著某處的地麵。

何處的地麵?

隻需10分鍾!電話女郎說。不止,我想,10分鍾並非10分鍾,而可以伸縮,這騙不過我。

睜眼醒來,隻剩找一人。旁邊緊靠的帆布椅上已不見了女孩。毛巾、香煙和雜誌倒是原樣,可樂杯和收錄機則消失了。

太陽略微西斜,橡樹枝影探到了我的膝部。手表是4時15分。我從椅上欠身打量四周:舒展的草坪、無水的水池、石雕鳥、長莖草、電視天線。無貓,亦無女孩。

我仍坐在帆布椅上,眼盯貓通道,等女孩回來。10分鍾過去了,貓和女孩均無動靜。周圍一切都靜止了。睡過去的時間裏,我好像一下子老了許多。

我站起身,朝正房那邊望去。同樣一片沉寂,唯獨凸窗玻璃在西斜陽光下閃閃耀眼。無奈,我穿過草坪,走進胡同,返回家來。貓沒覓得,但覓的努力我已盡了。

回到家,馬上把晾的衣物收回,為晚飯做了下準備。5時30分電話鈴響了幾次,我沒拿聽筒。鈴聲止後,餘韻仍如塵埃在房間淡淡的晚照中遊移。座鍾則以其堅硬的指甲尖\"嗑嗑嗑\"擊著浮於空間的透明板。

驀地,我想不妨寫一首關於擰發條鳥的詩。然最初一節怎麼也抓撓不出。何況女高中生們不至於歡喜什麼擰發條鳥詩。

久美子回來是7時30分。近一個月來,她回家時間一天遲於一天。時過8點已不足為奇,10點以後亦曾有過。也可能因為有我在家準備飯食而不急於返回。她解釋說,原本人手不足,一個同事近來又時常請病假。

\"對不起,工作者是談不完。\"妻說,\"來幫工的女孩根本不管用。\"

我進廚房做了黃油烤魚、色拉和醬湯。這時間裏妻坐在廚房桌前發呆。

\"噢,5點30分時你可出去了?\"妻問,\"打電話來著,想告訴你晚點回家。\"

\"黃油設了買去了。\"我說謊道。

\"順便到銀行了?\"

\"當然。\"我回答。

\"貓呢?\"

\"沒找到。你說的那家空屋也去了,連個貓影也沒摸著。怕是跑遠了吧。\"

久美子再沒表示什麼。

飯後我洗完澡出來,見久美子在熄掉燈的客廳黑暗中孤單單地坐著。穿灰色襯衫的她如此在黑暗中靜靜縮起身子,仿佛被扔錯地方的一件行李。

我拿浴巾擦頭發,在久美子對麵沙發坐下。

\"貓肯定沒命了。\"久美子小聲道。

\"不至於吧,\"我說,\"在哪裏得意地遊逛呢!肚子餓了就會回來的。以前不也同樣有過一次嗎?在高圓寺住時就……\"

\"這次不同,這次不是那樣的,我知道的。貓已經死了,正在哪片草叢裏腐爛。空屋院裏的草叢可找過了?\"

\"喂喂,屋子再空也是人家的,怎麼好隨便進去呢!\"

\"那你到底找什麼地方了?\"妻說,\"你根本就沒心思找,所以才找不到!\"

我歎了口氣,又拿浴巾擦頭。我想說點什麼,知久美子哭了,逐作罷。也難怪,我想,這隻貓是一結婚就開始養的,她一直很疼愛。我把浴巾扔進浴室農簍,進廚房從冰箱拿啤酒喝著。一塌糊塗的一天,一塌糊塗的年度中一塌糊塗的月份裏一塌糊塗的一天。

綿穀升啊,你這家夥在哪呢?擰發條鳥已不再擰你的發條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