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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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子偶爾朝我一瞥。她很瘦,高顴骨,長耳正中戴著白耳環。她朝後看我看了許久,同我視線相碰後也不移開,表情亦不改。繼而,她旁邊一個禿腦袋男子也順其視線朝我看來。男子背影很像站前那家洗衣店的店主。人們一個又一個把臉轉向我,仿佛剛剛發覺我也在場。被他們一看,我不能不意識到自己的身穿藏青色短大衣、頭戴藏青色毛線帽、身高175厘米和三十剛過的年紀。而且我右臉有一塊痣。我是綿穀升的妹夫以及不對其懷有好感(甚至憎惡)這兩點不知為什麼也好像給他們知道了。這從他們視線可以看出。我不知如何是好,緊緊握住椅子扶手。我沒有用棒球棍打綿穀升。我不是那種人,況且已沒了棒球棍。但他們不可能相信我的話。他們對電視中說的篤信不疑。

我緩緩欠身離席,徑自朝來時走廊那邊走去。宜盡快撤離此地。在這裏我不受任何人歡迎。走一會回頭一看,有幾個起身尾隨而來。我加快腳步筆直穿過大廳,朝走廊趕去。必須返回208房間。口渴得不行。

好歹穿過大廳跨入走廊時,館內所有照明悄然消失,黑暗的重帷如被板斧一斧斬斷落地,四周毫無預感地被黑暗包圍。有人在身後驚叫。聲音似比剛才近得多,餘響中含有石一般硬的憎惡內核。

我在黑暗中前進。手摸牆壁,小心翼翼挪動腳步。我必須盡可能遠些離開他們。但我撞在小茶幾上,碰倒大約是花瓶的器物,發著很大聲響咕嘻嘻在地上滾動。我順勢用四肢在地毯爬行,又慌忙立起,摸著顧壁繼續前行。這時我的大衣擺如刮在釘子上被猛然拉向後去。一瞬間我不明所以。隨即明白有人正在拽我的大衣。我果斷脫去大衣,打滾似地在黑暗中穿行。我手摸拐角拐彎,踉踉蹌蹌爬上樓梯,又拐過一個角。途中好多東西撞在我臉上肩上。踩空樓梯摔了下臉。但感覺不到痛,隻不時在眼窩深處覺出冥瞻。不能在此給人逮住!

四下一絲光也沒有,甚至停電時備用的緊急照明也不見。我在如此分不清左右的黑暗中沒頭沒腦闖了一陣,總算得以停下來平複呼吸,側耳向後傾聽。一無所聞。隻聞自己劇烈的心跳。我喘口氣蹲下。他們大概已不再跟蹤。何況黑暗中再往前趕,怕也隻能在迷途中越困越深。我背靠牆壁,以便使心情多少沉靜下來。

可照明到底誰熄掉的呢?很難認為事出偶然。是在我跨入走廊後麵有人追來時---恰恰在那一時刻熄掉的。估計有人想救我脫險。我摘下毛線帽,用手帕擦臉上的汗,又戴回帽子。身體各個關節突然想起似地開始疼痛,不過不至於受傷。我覷了眼手表的夜光針,這才記起表已停了,停在11點30分。那是我下井時分,也是綿穀升在赤板事務所給人用棒球棍打昏之時。

或許我真用球棍打了綿穀升?

置身於一團漆黑,不由覺得作為一種理論上的可能性並不能排除。我在實際地麵上實際用球棍把綿穀升打成重傷亦未可知。說不定唯獨裁一人未意識到。有可能我心中的深惡痛絕在我不知不覺之間擅自走去那裏一擊為快。不,不是走去的!我想。去赤阪要乘小田急線電車,又要在新宿轉乘地鐵。這怎麼能在自己不知不覺之間做出來呢?不可能!---除非那裏存在另一個我。

假如綿穀升真的死了,或者終身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