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3)

第一章楔子世人都道神仙好,

長生不老無煩惱,

朝遊東海暮西山,

無牽無掛樂逍遙……

暮雲四合的落霞山,群山中回蕩著一陣洪亮的歌聲,聲音嘶啞,如顛似狂,時而響起一陣大笑。

山頂坐落著一座寺廟,廟門上方懸一匾,匾上古跡斑斑,“落霞寺”三個大字的字跡早已模糊,寺院內殘垣斷瓦,極是蕭條冷清。廟門前方乃是一塊突出懸崖的巨石,上刻著“望仙台”,此時正有一名身穿青色長衫,長相富態威嚴的中年男子臨台眺望,聆聽著回蕩在群山中的歌聲,似乎有些癡了。

身後響起一聲佛號,一名身披袈裟的老僧來到身後,見那男子正在發呆,便笑道:“施主獨自一人在此出神,莫非是有什麼心事?”那男子回頭笑道:“原來是主持大師,趙天翔有禮了!”

這趙天翔本是一名在朝官員,十年寒窗苦讀,一朝金榜高中,胸中一腔報國熱血,一心要做一個名垂青史的好官。卻無奈一入官場,身不由己。朝廷昏庸,官場腐敗黑暗,不肯同流合汙,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趙天翔自然成為一個另類,處處受到排擠打壓,十幾年的官兒當下來,竟然是碌碌無為,鬱鬱不得誌。此次更是仗義直言,得罪了朝中權貴,一紙謫令下來,奪官罷職,被貶為民。

趙天翔早已看透了官場的黑暗,對這頂烏紗倒也沒有什麼眷戀,辭別了故交好友,攜帶寥寥無幾的資財,帶著即將臨盆的夫人,雇了幾輛馬車,回返故裏。此生不再奢求功名,隻想做一個平平凡凡的鄉孰先生,了此殘生。這一日經過落霞山,天色已晚了,趙天翔體恤夫人臨盆在即,不宜過於顛簸勞累,便來到這落霞寺投宿,順便為即將臨世的孩兒祈福。

用完晚齋,趙天翔心中抑鬱,便一個人走出寺門散散心,卻不料被這陣忽然傳來的歌聲勾起了心事。

是啊,如果世上真的有神仙,那卻是當真逍遙自在之極了!跳出輪回,不染紅塵,與日月同輝,天地同壽,誰又能不心向往之?君不見多少一代名主,任你如何的雄才大略,誰又能割舍下對長生的渴望?尋仙訪道,問藥煉丹,不惜窮盡一國之力,到頭來又有誰真的能夠得享長生?免不了化為一捧黃土!

這老僧正是落霞寺的主持方丈智禪大師,落霞山並非什麼名山,落霞寺自然也不是什麼名寺,又加上地處偏僻荒蕪之地,香火不盛,寺內日子過得極是清苦。但這智禪大師卻在此一住就是幾十年,對待趙天翔等人也是盡心盡力,毫無怨言,趙天翔對這名老僧還是非常敬重的。

智禪合十道:“施主獨自臨淵沉思,有何感觸!”趙天翔道:“大師,你是修佛的,在下冒昧的問一句,這世界上,難道當真有神佛存在麼?”智禪笑道:“想必施主是聽到了那瘋道人的言語,有所感懷,才會有此一問。神佛存在與否,隻在於自心,我等出家之人日夜苦修,參悟禪機大道,為的並不是能夠成仙成佛,而是為了去除心中的執念。世人多為名利所惑,所言所行,所做所為,無不出乎名利二字。世間悲歡離合,紅塵之中諸多苦難,皆由人心中的欲望所致,這份執念一日不能去除,人就隻能永遠活在枷鎖之中。”

趙天翔笑道:“大師所言有些玄奧,在下也是紅塵中一凡夫俗子,實在難以明悟。”智禪點頭道:“老衲也是日夜苦思,才有此妄言罷了。想要真的去除執念,談何容易?如地藏王菩薩這等大智慧,不也有‘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執念麼?”

山穀中又傳來那個嘶啞的歌聲,趙天翔有些好奇的問道:“方才大師所言這唱歌之人是個瘋道人,大師可是認識他麼?”

智禪笑道:“老衲所說的瘋道人並非是指那人是個瘋子,而是他的名號就叫做瘋道人!此人不知是何來曆,在我落霞寺住了已經有些日子了,整日裏不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發呆,就是滿山的瘋跑,瘋言瘋語,倒也合乎瘋道人這個名號。”

二人說話間,天色不知何時已經起了變化,原本已經暗下來的天空竟然變成了紅色,天際隱隱有悶雷之聲傳來,落霞山一下子變得寂靜下來,山中此起彼伏的鳥鳴猿啼之聲突兀地消失了,天地之間充斥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氣氛。

智禪道:“這天氣變得古怪,怕是要有一場大的風雨,施主還是早些回去吧。”

趙天翔也擔心夫人受到驚嚇,他如今年過半百,好容易才有此骨血,自然對夫人關心備至,正欲同智禪一起回轉寺內,卻聽得那瘋道人在高聲大叫道:“你這該死的賊老天,道爺藏到這裏也能叫你找到,有本事這次你就降下九天雷劫把道爺劈個灰飛煙滅,道爺不怕你!”

趙天翔搖了搖頭,心道這瘋道人真是名副其實,瘋的真是不輕!

趙天翔回到所住的禪房,見夫人周氏正倚靠在榻上,臉色有些蒼白,一個老媽子正在給她揉著胸口,趙天翔吃驚地問道:“夫人不舒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