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李鴻章止住周盛‘波’的牢‘騷’,笑道:“也不必著急,現有現成的人馬,打起來又令得撚子畏懼,且又不需動員全部實力,而且,不用我們自己出手,打疼了之後,容易教撚子投降。”
周盛‘波’與吳長慶隻是不長於政治,然而真正論起心機智謀來,卻也絲毫不差。李鴻章話一出口,兩人已經明白過來了。
於是吳長慶問道:“是叫鄭安遠和張之‘洞’這兩人去?”
李鴻章含笑道:“正是。他們雖然下手狠辣,在河南很殺了不少人。不過依我看,到底人數少,用他們出手,好比砍人不在要害,卻能教人頗有疼痛,現在的情形,用他們先出手,再合適不過。而且,他們隊裏沒有皖係的軍官,除了張孝達外,全部是淮安山陽人,其中還有大帥不少的宗族子弟,最為忠心不過。原本,他們是要調往口外駐防的,現下大帥把他們留下助我們一臂之力,原本就是大帥特意教我們用的一把好刀!”
說到這裏,李鴻章不免得當真對張華軒敬服異常,算起來,張華軒比他還小不少,哪曉得為人做事,當真是滴水不漏,難得的是軍務上的布置樣樣是先手,不論是哪一條哪一款,都是算無遺策。
這樣想起來,調自己做內閣副大臣兼管外務衙‘門’大臣,等於是大清的內中堂兼管部務,這樣地重任自己原有些想不明白。不過再想想大帥向來用人做事都有‘洞’燭之明,此番任用自己,難道果真是我李某人適合與洋人‘交’通?
這倒當真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自然也不必再想,當下隻用著懇切之極的眼神,向看吳長慶與周盛‘波’兩人,等著這兩個軍頭答話。
周盛‘波’倒是還好,吳長慶卻有些不情不願。此番河南戰事,兩鎮的步兵打地隻是一般,而中軍鎮的騎兵委實是出了大風頭,後來河南戰事打完。不少人暗地裏議論,道是河南戰事全是倚仗的中軍鎮的出手,而今打撚子再是如此,則第六與第九兩鎮的臉麵卻又擺在哪裏?
對他這樣的心思,李鴻章自然是‘洞’若觀火,於是出聲安慰道:“不論中軍鎮打的如何,河南戰事總歸是兩鎮出盡全力方才如此,若是沒有兩個鎮的兵力擺在這裏,中軍鎮能教撚子投降嗎?這不必提,還有河南勝保、袁甲三等人豈是易與之輩。彼數萬大軍也不是不堪一戰之軍,若非大軍在此,憑中軍鎮地那三千人抵得何用,說什麼中軍鎮一軍之力,這是妄人的胡話,不必放在心上。”
話已經說到如此地步,吳長應更複何言?況且讓他對同是皖北人的撚子痛下殺手,也不是那麼愉快,於是也痛快答道:“少荃此議甚是公道,就這麼辦理好了。”
於是三人商議定。明天淮軍的兩鎮仍然是急行軍前行,而中軍鎮則不必再做偵察哨探的無聊舉措,直接可以授命給張之‘洞’與鄭安遠兩人,對著撚子痛打一陣。而淮軍的密使也同時出發,與撚子首領接頭,這樣,雙管其下,爭取幾天之內,就把河南的戰事徹底解決。而在湖北與河南邊境地帶,總歸留一營的兵馬鎮守關隘就是。想來湖北的清軍或太平軍,都沒有興趣到河南與淮軍為難。而就算有大軍前來。幾萬人在三河尖這樣的水網之地也是鋪排不開。隻要有幾百人以火炮和洋槍駐守,來幾萬人也不足懼。
商議完結。早就是天黑夜深,李鴻章自然有親兵上前,打著燈籠來迎接他回營,而周盛‘波’地營地還在幾裏之外,於是三人就此分手。
臨行之際,李鴻章不忘自己的使命,還是殷切向著兩位總鎮道:“兩位將軍,不可把希望全放在中軍鎮此舉上,仍要著手預備當真大打出手才是。好在三河尖一帶水網,這樣撚子易於防守的同時,也不易逃走,此是大好良機,不可不慎。”
“少荃請放心就是。”周盛‘波’正經的老淮軍出身,對公事向來是沒有二話,於是鄭重允諾道:“第九鎮無論如何,都會厲兵秣馬,決不再教大帥不放
“有這話便成了,我想,張孝達與鄭某人那裏,還是我親自去一下吧。”
李鴻章深知張之‘洞’的秉‘性’,雖然在大帥簡放到軍前之後,與世務了然許多,不再是盡數空談,不過無論如何,總歸是書生意氣一時難消,這一次對撚子的事,非得中軍鎮通力合作而不能成功,所以不論如何,也要自己親自去一下才能安心。
至於鄭安遠這樣的內衛將軍,李鴻章這樣出身的人對其極盡藐視,雖然文臣在奏折上有盡犬馬之勞的話,不過大臣總歸是不能把自己當成狗的,而鄭安遠在李鴻章等人看來,也就是一條齜牙咧嘴地惡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