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談妥,眾人都無二話。李鴻章雖然是文人,前些年也很打了一些險仗,所以再上戰場算不得什麼。而且,他帶了一百多護兵來,這都是將領的‘精’銳衛隊,論起戰鬥力來不比中軍鎮弱上半分,有這一百來號人專‘門’保護他,論說起來,比張之‘洞’和鄭安遠都要安全多了。
各自無話,今天是無論如何打不成了,時間已經晚了,撚子龜縮回寨,騎兵不出陣,用中軍鎮去攻寨子,效果太不好。
鄭安遠先告辭而出,等隻剩下張之‘洞’與李鴻章兩人時,李鴻章這才把事情經過曲折一並告訴張之‘洞’。
聽說李鴻章榮任新內閣副大臣後,張之‘洞’卻是一呆,臉上似悲似喜,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李鴻章肚裏暗笑,臉上卻極誠摯,侃侃道:“孝達,我的情形也隻能算是僥幸。倒是你與我不同,這才效力多會,年紀又多大,大帥就簡拔你做布政使了?說句實話,你這樣的情形當真算是簡在帝心,將來的成就,不是我能比擬的。”
這一段話,算是捧他,也算是實話。張之‘洞’與左宗棠等人畢竟是在過大帥幕府,這一放出來就是方麵專任,將來成就,確實不可限量。
當然,李鴻章自己也並不願低看自己一眼,現在他已經是副大臣了,難道閻丹初還能做一輩子內閣大臣?
這位子。他李某人一樣有機會。
“承情之至!”
張之‘洞’到底年輕,被李鴻章這一番言辭說地當真感動。於是極認真的俯身問李鴻章,道:“那麼少荃兄。依你看明天應該如何?”
李鴻章心裏清楚,中軍鎮上下早就得到過張華軒的‘交’待,軍事上地事情鄭安遠負責,不過,張之‘洞’的意見也很重要,大帥派張之‘洞’下來是要錘煉的,事事不能作主,還怎麼個錘煉法?
於是他不動聲‘色’。低聲答道:“孝達,明天不能讓鄭安遠完全作主,他一介武夫,殺‘性’一上來就什麼也顧不得,我們的目的是要‘逼’撚子就範,不是要大開殺戒,這一點請孝達務必留意。”
張之‘洞’也是聰明至極的人物,他不知道幾十年後李鴻章會評價他總是書生見識,當然,那隻不過是兩人鬧意氣時的‘激’憤語。總而言之,眼前的張之‘洞’年輕聰明,而且沒有做清流後地迂腐氣,曆練幾個月後人也越發知道世務。於是不需要李鴻章多說,當時就概然答道:“總落在我身上就是。”
這是肯擔責任,一者是事情需要,二來,卻也能在李鴻章麵前留一個好映象,張之‘洞’會做事也會做官,這一件事就能看得出來。
李鴻章也極是滿意。當下連聲誇讚。張之‘洞’自己卻並不在意,他在中軍鎮這麼久了,又曾經是大帥身邊的人,如果這一點擔當也也沒。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於是扯開話頭,一麵為公,一麵為‘私’,向著李鴻章笑問道:“大帥和內閣怎麼給了我一個湖北布政使?這樣說,淮軍很快要打湖北?還有,聽說以後政務歸布政使,刑事卻是不設按察使了,把刑法權分給了法院與警察部。還有檢察院。刑法是國家根本,慎重一點不為過。不過,這樣一分,豈不是事權掣肘?”
這是一篇好大的經濟文章,有些事,便是李鴻章自己也不曉得,如何能答他?不過內閣副大臣的架子卻不能丟掉,於是結合自己日常所思,不免得把箱底都掏了出來:“湖北的事,顯然很快就要料理。”
先談的是軍務,李鴻章研究甚多,自負的緊,所以說起來很有把握。
“何以見得呢?”張之‘洞’未必是一竅不通,不過在李鴻章這樣人物麵前,不妨先藏一下拙,有利無害。
李鴻章卻是‘胸’有成竹:“孝達你想,統觀天下大局,就都等著京師陷落的消息了。旁的不敢說,京師一下,整個北方就算大局定了。唯一可慮地,就是撚子在北方四處流竄搗‘亂’。不過,隻要我們的差使辦好,這一層也不足慮了。京師一下,僧王的主力調自黑龍江和陝西、甘肅等地的軍馬,北方都被‘抽’調一空了,大帥延緩進兵時間,不過就是讓大清兵調集在一起,一戰而定北方。北方一定,南邊的原本清朝天下,不歸順我們,難道還能自立?各省大兵,原本都指望各地的協餉,由中央統一調配,才能做戰。比如江南大營,是由浙江、福建、安徽、江西四省出銀,或五萬,或三萬,每月支應。北京一完,各省先想的是自保,誰還願意給江南大營送銀子?沒餉還打什麼仗?淮軍戰力天下人盡知,軍統的人你當是在吃幹飯,這半年多來,每天都有軍統的人往南邊跑,和湘軍各部,和南邊的各省督撫商量投降地事,北京的那些大佬官們,估計大帥也有布子,隻要京師一下,那些老中堂們一降,天底下同科同年的讀書人還有幾個願意頑抗的?大清又不比前朝,地方上哪有什麼可擁立地宗室?宗室全在京師裏,一勺燴了,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