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相思隻在 丁香枝上 豆蔻梢頭(3)(2 / 3)

他淡淡地道:“你是誰?要幹什麼?”

無雙道:“我來隻是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無雙道:“你走了以後,劉蘭芝便走進湖裏,她現在已經死了。”

焦仲卿的嘴角牽動了一下,喃喃道:“死了嗎?死得好!死得好!死得好!死得好!死得好!”

他一連說了數聲死得好,然後淡淡地道:“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他轉身進入母親房間,焦母已經準備就寢。焦仲卿跪在地上,一連叩了三個響頭,臉上仍然是那種麻木到死的神情。

焦母心裏便有些慌亂,問道:“仲卿,你這是做什麼?”

焦仲卿如同做夢般地回答:“我明天就要赴府公幹,大概要很久才能回來。我不在母親身邊的時候,請母親多加保重。”

焦母勉強笑道:“你放心,有你妹妹在我身邊,她會照顧我。”

焦仲卿笑道:“母親喜歡羅敷嗎?等我回來就請母親替我說這門親事吧!”

焦母甚是喜悅道:“你終於想通了,想通了就好,我明天就請人上門去提親。”

焦仲卿極歡愉地一笑:“好!有勞母親了。”

他轉身離開房間,無雙仍然站在院中。他從無雙麵前穿過,似乎她並不真的存在。無雙看著他解下衣帶,掛在樹上。

她轉過身,她可以阻止他,但她卻不想這樣做,如同她可以阻止劉蘭芝一樣。

死又有什麼可怕?活著才要承受無盡的痛苦煎熬。

身後的焦仲卿很快便寂然了。她忽見樹上飛過來一雙相思鳥。那對鳥兒站在枝頭互相梳理著羽毛,相偕而鳴。

那雄鳥震翅飛起,雌鳥便緊追其後。

無雙目前著兩隻鳥兒向著月亮飛去,逐漸失去了蹤影。她不由露出一絲笑容,若可逍遙比翼,就算化身為鳥,亦有何妨?

第四節

與此同時,在兩條街道以外,有一個小小的女孩正獨自在黑暗的長街上躑躕而行。她隻有十二三歲,大睜著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果留心去看,就會發現,她的雙眼雖然美麗,卻全無神采。

天氣已經很冷,她卻仍然穿著單薄的衣服。衣服很舊,洗得泛白,卻甚是幹淨,想必主人很是喜潔。

女孩手中挎著小竹籃,心裏卻躊躇不安,想到自己已經出來許久,卻仍然沒有找到父親口中說的那位鄭官人的家,也不知何時才能將人家要的肉送到。

她是城中李屠戶的女兒,自小眼盲,母親五年前便過世了,父親又娶了新夫人,兩年前也生下了一個小弟弟。

繼母並不特別苛刻,即不打她亦不罵她,隻是將她視作無物,隻當沒有這個人存在。平日裏連一句話都不曾對她說過,更不要說噓寒問暖,添飯加衣。她卻已經覺得滿足,相安無事便好了,她也不求有人特別地憐憫或者疼愛她。

但父親卻很討厭她,或者是因為她自小眼盲吧!

她今天是在傍晚時分出門的,連晚飯也不曾吃過。父親命她將一籃肉送到鄭官人的府上,這在平時也是做慣的。但其實她是很害怕做這種差使。她是眼盲的,走習慣的路還好,如果客人家是住在她不習慣的路上,她便經常會迷路。

雖然以前的幾次迷路,最後都總能找到好心人將她帶回家,但這樣的事情每發生一次,她的心裏便會覺得非常愧疚。因為感覺到自己的一無是處,連這樣簡單的一件事情也無法做好。

她害怕父親會越來越討厭她,有朝一日會將她趕出家門。

她已經走了幾個時辰,而且恐懼的發現身邊越來越安靜。她雖然看不見,卻也感覺到天色一定是晚了,路上連行人都沒有了。她又餓又累又冷,想要大聲呼救,卻又感覺到害怕。

她頹然地倚著牆壁,努力地回憶著自己今天走過的路。但她今天走的路太多,她已經無法清楚地記起自己轉過了幾個彎,走了幾條街。

一陣冷風吹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她大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抬天望向天空。要是媽媽還活著就好了。

雖然媽媽活著的時候,父親也不曾對她好過,但媽媽卻是真的疼她。她知道因為她眼盲的原因,媽媽從來不曾快樂過,經常背著人偷偷的哭泣。她常想,這都是她的錯,她為何這樣不爭氣,生出來就是眼盲的呢?

她是生性柔婉的女孩,隻會怪自己怨自己,即不會怨命運,也不會怨父母。

她慢慢地蹲下身,隻覺得絕望到想哭。但她從來都不曾流過淚,大概是眼盲的關係,眼中完全沒有淚水。

她呆呆地蹲在牆邊,隻覺得一籌莫展。

便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有個人走近她的身邊。

她有些緊張地抬起頭,望向那人的方向,她無法看見那個人的模樣,不知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以往的經驗,雖然好人很多,卻也有人欺負她,連五六歲的小孩子也會故意將她撞倒。

她感覺到那個人也蹲了下來,似乎在仔細地打量著她。

她遲疑著開口:“有人嗎?”

她的感覺是很靈敏的,如果有人與她近在咫尺,她一定能夠感覺到那人的呼吸及溫度。但奇怪的是,她明明感覺到這個人就在她的麵前,身邊的空氣卻沒有一絲流動。除非那個人不曾呼吸。

她更加害怕起來,不呼吸的人是不存在的,除非那不是人。

但她很快便聽到一個溫和的聲音,“這麼晚了,你為何還不回家?”

她的心便稍微安定了一些,那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從聲音裏聽,他全無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