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不知道怎麼說,隻知道叫他:“小五,小五。”
“誰是小五?”周念遠喘著氣拚不過力氣,抬頭冷冷地問了這麼一句。
韓穆更說不出話來,趙凱結結巴巴:“小五你心裏有怨氣以後再說成不成,咱先把病治好。”
“有怨氣?”周念遠唇邊掛一絲嘲諷的笑,“你們別攔我,我不是什麼小五,早跟你們沒關係了。”他還欲起身要走,奈何剛才拉扯間肚子裏更是疼得放佛要腸穿肚爛一般,讓他不得不彎下腰去,冷汗立刻就湧了出來。
“不管你是小五小四小六,在這裏就是病人,要演這些拉拉扯扯的戲碼也別現在演,給我躺好了!”還是俞蔚看不過去,大聲喝了一句,阻止這幾個簡直狗血劇上頭的男人,嗬斥了周念遠,轉頭對江嶼道:“院長你行行好,把閑雜人等都帶出去,這病還治不治了?本來就隻半條命了,剛送進醫院來就把另外半條折騰沒了咱也負不了這個責。”
待得病房裏終於清靜了,俞蔚瞪著還不肯躺下去,彎著腰坐在床沿的周念遠幹巴巴地道:“躺好。”
周念遠不理她。
俞蔚心下來氣,自己累了兩天沒合眼,剛才沾上枕頭就被召喚過來開緊急會議,這滿腔的起床氣還沒處發呢,偏偏遇到這麼個身體明明壞透了還鬧脾氣不配合的家夥,立刻就上了火。其他人對他誠惶誠恐是他們的事,她可管不著,當下仗著自己外科醫生鍛煉出來的蠻力三下五除二把周念遠給撂倒了,丟過去一個警告的手勢:“別亂動,信不信我把衣服給你扒了。”然後自顧自重新給插了針頭掛好點滴,再一看,嗬,好家夥,多大氣性啊,氣得臉色也青了嘴唇也白了,看她的眼神十分憤怒,估計這種貴公子是沒受過氣,被她恐嚇一句就氣成這樣。
她倒不怕他生氣,但作為醫生還是有職業道德,不願病人氣出個好歹,隻得緩和下表情,擺出自己所能的最溫和可親的麵孔,想說上幾句勸慰的話,不過發現自己前因後果啥都不明白也不知道從何勸起,隻好伸出手去,以醫生的熟練手法觸診了下他的胃腹,專業範兒地道:“是不是疼得厲害?你稍微放鬆點,試著深呼吸,慢慢吸氣,吐氣……”
周念遠壓根不搭理,疼得天昏地暗的,連呼吸都要上不來了,隻一口口地倒氣。
“你是打定主意不配合了是不是?”俞蔚隻好又使用蠻力,拽開他的手,一邊給他按摩著冷冰冰的腹部,一邊安排護士給他吸上氧。她按摩的手法十分專業得當,雖然不能立刻緩解疼痛,但確實讓周念遠剛才氣急之下疼得痙攣的身體漸漸放鬆一些,不過他估計一半是疼一半是氣,臉色壞透了。
俞蔚看得心中氣惱,說話就不那麼客氣:“擺臉色使性子也不算什麼本事,都躺這兒了就有病治病,治好了折騰上天都沒人管,現在別扭個什麼勁兒……喂,放鬆點,痙攣得這麼厲害不疼啊。”
周念遠當然疼,但聽了這句話一皺眉就掙紮著想推開俞蔚的手,一副自暴自棄疼死算了的架勢。
“你就非要擰巴是不是?!”俞蔚也來氣了,索性抽出手,在病床邊坐下,看著麵青唇白的周念遠幹巴巴地說道:“那我跟你說幾句明白話,你現在病得很重,出院是不用想的,能有的幾種選擇無非是,第一,轉院。但我們醫院是本市醫療水平最高的,我看外麵的那些人不會把你轉走。第二,換主治,但很不幸,我是這個醫院消化外科最好的醫生,我都沒轍的病人不會有人敢接。第三,你一心把自己折騰死,那我先告訴你,在我手裏的病人沒有亂來的機會,趁早歇了。你自己想想清楚,現在除了配合我好好治病,你還能怎麼辦?”
這一番話也不知周念遠聽進去多少,隻是到了最後那句“你還能怎麼辦”一說出口,周念遠即睜開眼睛,似乎看了她一眼,又似乎什麼都沒看見,隨即立刻合上眼睛扭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