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2 / 3)

但方才一直有些不耐的俞蔚卻突然怔住了,方才那一瞬——病床上這個男人的眼神,那樣空茫絕望又悲涼不甘的眼神,望一眼,恍惚有熟悉的灼痛——呆了呆,俞蔚吸口氣,壓下心底那些多年來未曾破冰而出的暗湧,注視周念遠,隻道:“聽明白了?從現在起,你是我的病人……隻要你好好配合,我會治好你。”

待得周念遠狀況稍微穩定,俞蔚回家補眠。明明極度疲倦,淩亂夢境卻紛至遝來,而那些一幕一幕的場景,並沒有驚悚可怖的景象,都瑣碎平常,都是生活中一段一段剪影,熟悉得不值一提但每每入夢都痛徹心扉。

已經很久沒有夢見了。

今天是為了什麼?為了那一個熟悉的眼神?

是,沒有人比她更熟悉,因為那般神色,她曾在對鏡時候無數次地看見。

左右也睡不好,索性也就起身,俞蔚跑個步衝個澡,精神倒爽利不少,背著自己的大包往醫院去。

去了之後發現周念遠換了病房,搬出了那個專屬的樓層豪華的套房,去了尋常住院部消化外科的一個小單間。雖然醫療器械、設施都照搬,但條件確實簡陋許多。

“怎麼回事?”俞蔚不解地問護士。

“病人堅持要搬的,我們不知道。”護士低聲說。

俞蔚不明白這是鬧哪出,也不多想,自己去換衣服。

韓穆在周念遠病房門外走來走去,走來走去,最後皺著眉頭歎口長氣,對趙凱道:“看來小五是不會原諒我們了?”不等趙凱言聲,他又自己回答:“原不原諒倒也無所謂,隻要他能把這身病治好就成。”

“當年的事,是我們對不起他。”趙凱悶悶地道。

“誰想得到呢,小六那麼一個女孩子……”韓穆打住話頭,搖搖頭道,“算了,不說了,現在最要緊就是給他治病,別的都別說了。”

看到俞蔚走過來,韓穆上前問今天的診療安排,俞蔚翻翻病曆道:“今天做個詳細的檢查吧。”韓穆和趙凱都是沒啥宗教信仰的人,但聽了俞蔚這句話立刻就在心裏把上帝菩薩耶穌基督都求了個遍。

俞蔚自覺昨天自己態度確實比較不好,調整了下麵部表情再推門進去,正想來個醫者仁心的親切問候,忽然看到周念遠額頭上刺眼地貼了塊白紗布,不禁皺眉:“怎麼回事?”

護士跟進來,把她帶到一邊小聲解釋:“周先生起床不讓人扶,摔了一跤。”

“還在鬧別扭?”俞蔚無語。

“也沒有,他一直特別有禮貌,一直跟我們說對不起添麻煩了謝謝什麼的……可能就是要強吧,不想麻煩人。”護士趕緊為他辯解。

俞蔚拍拍護士的肩:“好了我明白,去給測個體溫。”

周念遠發燒,燒得還不低,三十九度。額頭滾燙,臉色灰白,看起來實在有些糟糕。

俞蔚歎口氣開始問診,問了一堆問題,答案都是沉默。

周念遠明明醒著,他就是不說話。

俞蔚沒奈何,索性拖了張椅子在病床前坐下,撐著下巴道:“喂,你能對醫生態度好一點嗎?”她這時就全然忘記了自己昨天是如何惡劣,還威脅要扒了人家衣服的。

周念遠睜開眼睛看了看她,又轉開了頭。

“你不能就當配合下醫務工作者嗎,現代醫學不講究隔簾診病懸絲把脈了,你現在發燒扛不住那些檢查,我問什麼你又都不吭聲,到底想怎樣?”俞蔚覺得自己已經發揮出最大的耐心。

聽她這麼說,周念遠倒是開口了,啞聲說了句:“我想出院。”

俞蔚倒了杯溫水,扶起他道:“現實點,那就不用想了,喝點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