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通往鎮上的校車從身旁過,裏麵孩子歡聲笑語,滿臉喜氣,再也沒人會翻山去上學。
白振陽笑了下,點起一根煙。
繚繞煙霧間,他仿佛看到個單薄倔強的小身影,快速穿梭在樹林中。㊣㊣
他記得,把她背回來的那晚,曾問過為什麼會跑到這裏來?
她趴在他背上,乖乖巧巧的說:“沒人願意要我。”
她始終都沒哭,聲音小小,極其平靜,不帶適齡孩子的口吻。
白振陽感受到她的淡漠和無望,他心被蜇了下,背上分量那麼輕,驀地心疼起這個小姑娘。
後來還想問她什麼,想了想又憋住,答案很明顯,他猜她是害怕的,她雙手緊緊摟著他脖子,那麼害怕別人扔下她,渾身是汗仍然貼住他。
害怕卻不說,委屈不會流眼淚,被拋棄懂得如何自救。
有人放棄她,她卻沒有放棄她自己。
這根本不像七歲能做到的。
白振陽不理解,這麼乖巧懂事的孩子,有誰舍得拋下她,即使有原因,也注定不被原諒。
一切是定數,非比尋常的經曆,也許早在她心裏埋下一根堅實的刺。
白振陽到大理時是中午,他在家門口接到一份快遞,薄薄信封裏放個四四方方的東西。
信封上沒有寄信地址和電話,白振陽看一眼,那字跡他熟悉,淩亂潦草,寥寥幾筆,像沒走心的寫法。
餘男從小就不愛學習,寫字也不認真,他手把手教她很多次,她從來沒上心。
快遞是餘男寄來的,看字跡絕對錯不了。
白振陽愣了下神,拆開信封,裏麵是一個黑色硬盤,他眼皮直跳,心裏有所預感,又希望自己妄自揣測的是假的。
他把硬盤插進電腦裏,過了會兒,晦澀陰暗的畫麵裏出現一個人,趴在地上抽搐,煙霧、紙巾、汙穢物,貪婪、恐怖、肮髒,那人陌生的他幾乎不認識。
他像被抽去魂魄,直到將近十分鍾的視頻播放完。房間極靜,他突然發瘋般拔掉所有電源。
電腦黑了屏,上麵映出他灰白的臉,醜陋的麵孔是他最不想麵對的。他揮手將桌麵所有掃落在地,砰一聲響,世界瞬間安靜了。
白振陽仍然粗喘著,他不知道餘男看沒看過這視頻,不想把最髒汙、不堪的一麵暴露在她麵前。
——“我們之間除了阿婆再也沒有情分了。”
——“如果這些還不夠的話...我會償還你。”
耳邊回蕩餘男那晚說的話,良久,白振陽自嘲的笑了,她看不看又有什麼關係,餘男早就判了他死刑,連見他一麵都不肯,要用這種方式來償還。
可究竟誰欠了誰,在他做過那樣禽.獸不如的事以後,再也算不清。
***
餘男早上去昌融前把快遞寄出去,同城快遞,當天就能到。
信封寄出那刻,餘男抬頭看,那片天藍的像海,一望無際,她緩緩呼出一口氣,全身放鬆。
那份東西像是對他,也對這段感情有個交代。
她往昌融去。
幾天前去了趟警察局,那件事呂昌民成功脫罪。當事人不追究,並主動為他澄清,警察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呂昌民履行承諾,給她十萬塊,並安排她去了大平地的銷售中心。
呂昌民來過幾趟,腿沒康複,王明全用輪椅推他過來的。
銷售部在一樓,樓上是總裁辦公室,財務部和工程部。去樓上會途徑銷售部,他們見麵像是不認識,他隻簡單瞟了她一眼,餘男低眉順目,規規矩矩喊呂總。
晚上,她在一個隱蔽後巷找到遊鬆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