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絞緊眉,想努力咽下,重複幾次,卻做不到。
她扔下筷子,捂住嘴,騰地起身衝出去。
門口有棵古樹,她單手扶著,半弓腰,吐的昏天暗地。
胃裏翻江倒海,遠沒有麵上來的平靜。
胃和心髒的距離也就一掌寬,胃倒空了,心也空蕩蕩,帶著絲絲拉拉的刺痛。
這一天她以為永遠不會來,卻猝不及防的發生。才知道,有些事不是她刻意回避就能掌控的,心裏那片湖也沒她預想那樣平靜無波瀾。
她用力呼吸,心底湧起一股毀滅般的刺激感,和一種瀕臨死亡的暢快。
好像心中難言的壓抑,終於找到一個出口,全部噴薄釋放。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
吐到最後,胃裏沒有東西了,她幹咳起來。
餘男脫力蹲下。
飯店老板人很好,給她端了杯水。
她接過,道一聲謝。
對方看見她的臉,驚訝的問:“姑娘,怎麼哭了?”
餘男摸了摸臉頰,被風吹過,皮膚冰涼涼的。
她笑說:“沒哭啊,是咳的。”
餘男付錢離開,身體被折騰的很虛弱,她縮著肩,步伐虛浮,仿佛一陣風來就能把她掀倒。
平時附近車很多,今天恰巧沒有一輛是空的,她走了兩條路才打到車。
餘男的房子在洱海邊,夜晚的洱海更容易被黑暗吞噬,岸邊房屋在它麵前顯得很渺小,那麼微不足道。
她從轉角拐出來,路旁僅有兩盞昏黃的燈,暗淡到隻能照出個模糊影子。
餘男抬起頭,視線裏出現個黑色的影,單調而粗礦的光照下,那身影很龐大,就坐在她門前的花壇邊。
有星火,忽明忽滅,不斷抬起又放下,他低著頭,麵目全部隱在黑暗裏。那人穿了件黑色夾克,看不出材質,肩部被燈光勾勒出一道弧線,寬闊而蒼勁。
餘男腳步一頓,幾乎同一時,像感應到什麼,遊鬆側目。
餘男看不清他神情,卻能感受到他一直追隨的目光。她麵色沒什麼反應,好像剛才嘔吐失控的女人不是她。
遊鬆看著她走近,最後站到他身前。
他沒起身,微一仰頭,就能看見她黑漆漆的眼。
餘男問:“不是說明天?現在怎麼過來了?”
他手上煙還剩一口,抽完了,按在旁邊花壇上,她聞到空氣中充斥濃濃的煙草味。
遊鬆隔了好一會兒,聲音低沉,顯得涼落孤單:“就想見見你。”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太熾烈,餘男心都麻了,忙避開眼:“你想跟我談什麼?”
遊鬆說:“就談談十七年前吧。”
餘男看向他,他坐著,氣場沒有平常足,黑暗能掩蓋一切,她看不見他眼中的咄咄逼人。
餘男在他旁邊坐下,花壇很涼,但她沒感覺,一路都被凍木了。
她垂眸:“你知道的,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遊鬆很久沒吭聲,再開口時,像做了許久準備,他說,“十七年前的暑假,我當時上高中,張碩來找我出去打遊戲,那天剛好你和惜瞳在我家,我媽忙著打麻將,要我把你們帶出去...”
那個年紀,男孩正貪玩,兩人到網吧忙著組隊打團戰,另外在旁邊開了台機子,給她們放動畫片。
帶著耳麥,陷入瘋狂的虛擬世界,那場戰役打的很漂亮,他們擊掌歡呼,預備好好慶祝。
直到這刻,才發現身邊兩個孩子早沒了。
有人看到,她們是被外地流竄來的地痞帶走的,兩人一路尋去,在一間破舊院圍外見到他們。
裏麵共三人,領頭那人叫劉大疤,當時遊鬆還不認識,後來才知道,他們經常流竄作案,拐帶幼童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基本打一槍換個城市,狡猾的警察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