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看,讓大師取名。

吃完飯,全家人圍坐在一起看春晚。春晚雖然說不上好看,但也算是中國人的年味兒。在外謀生的人看春晚,和家人隔著手機聊春晚,仿佛能和自家人拴在一起。其實我們的這個除夕夜不算嚴格意義上的除夕夜,因為美國和中國的時差問題。

看到一半,我媽有些乏了,我爸便攙著她回他們的房間睡覺。因為這是紐約比較高級的婦產科醫院,有單獨的家屬區用房,也和我們臨靠。嶽母從開始一直陪我們到現在好幾個月,對麻將饞得不得了,雖然有護士有我爸媽陪她打幾圈,但哪有她在國內打得痛快。所以一聽說牌搭子要和她視頻,她便和嶽父回她自己的房間了。

“媳婦兒,你想給咱們孩子取什麼名字?”

“我想從《詩經》裏取字。”

“好啊!”

“不過爸不是從北京請了字回來。”

“我覺得這個差不多內涵就行了,我爸太講究了。”

“講究點好。”媳婦兒摸了摸肚子,“咱們可就這麼一個孩子。”

“我覺得給孩子取名字取得太講究,反而是一種負擔。”我說,“你看那些名人的名字,可沒這麼多路數。馬雲有錢吧,趙薇年少成名吧,高曉鬆有才氣吧,你看,他們的名字多麼普通。還有微博上很火的國民老公王思聰,思聰,很多人都取這兩個字呢。”

“那你說叫什麼?”

“我聽你的,你比我有文化。”

正月初一,醫生和護士們都知道這是中國人的春節。巡房的時候,專門來我和媳婦兒的房間來說上一句春節快樂。

“春節快樂。”

“春節快樂。”

小夥伴紛紛和我掛上了skype,老板司子彥的龍鳳胎也吵著和我拜年要紅包。

今年也是我第一次領小小九的壓歲錢,有不少小夥伴給TA發紅包,我摸著媳婦兒的肚子奸笑地咧開嘴,“粑粑幫你收著。”

我話音剛落,扶著腰的媳婦兒微微皺眉,“孩子剛踢蹬了一下。”

“哎喲小財迷,你再鬧你媽,壓歲錢就不給你了。”

果然孩子不踢蹬了,真是奇了。

看來真會是個小財迷。

老板也給我發了一個大大的紅包,備注是給我兒媳\/女婿。一筆垂涎欲滴的紅包,比我年終獎還多個零,真是沒天理。我想老板是看在我媳婦兒的份上,要是我非得少三個零。

雖然國內是喜氣洋洋的,但在不興中國節的美國,一切還是如常的。在過春節這幾天,時差黨尤其有感受,我和小夥伴們的聊天永遠不在同一個頻率。她們是白天,我們便是睡覺的時間,我們是睡覺的時間,她們正是熱鬧的時候。

隨著預產期的臨近,我的心難免有些忐忑,做的夢也是光怪陸離的。媳婦兒懷孕期間,我瘦了一圈,整個人就像脫水了一樣。不過媳婦兒的臨產狀態還是不錯,我才把心放下了一半,一想到媳婦兒選擇的水下分娩,我整個人還是挺不好的。雖然美國醫院先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意外,可我老沒安全感。

“康瑞,你心理素質這麼差,還好當初小九沒讓你生。”老板揶揄地說著。

“我生就不會這麼沒有安全感了。”

是啊,我生,雖然是痛一點,但不會這麼沒有安全感。

預產期間,我夜裏根本沒睡得著,隨時都準備聞風而動。一天下午,我懨懨欲睡,突然媳婦兒緊緊攥住我的袖子。“阿瑞……我……”

推進產房的時候,我跟著進去了,我緊握住媳婦兒的手,很少出汗的她此刻渾身都是汗。

媳婦兒咬著棉布,棉布上都咬出了血,醫務人員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水下分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