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原先還飛揚跋扈氣勢洶洶的張老頭瞬間氣弱,大氣不敢出一聲,弓著身子朝這少年點頭哈腰陪起不是來。那變臉的速度連蘇越都歎為觀止,諂媚之態豈止是“狗腿”二字可以形容。

那少年也未多計較,冷冷掃視了一圈,不耐煩地朝他擺擺手,張老頭跟得了特赦令似的滾回去了,臨走時還不忘朝蘇越嗬嗬一笑,口不對心陪了不是。張家人馬一走,大堂裏立馬安靜下來,樓中姑娘在風塵中滾打多年早就練出一身看臉的本事,見情況微妙也都自覺退散,最後隻剩下蘇越和那個突然闖入的少年麵麵相覷。

“多謝公子出手相助,蘇某感激不盡。”蘇越率先行了個禮以示感激。

少年連忙抬臂托住她,微微一笑:“姑娘不用多禮,這張老爺在京城惹是生非絕非一日,四處吹噓左相之名,若是讓左相知道了,定然不會輕饒惡徒。”

“左相?公子說笑,誰人不知張老爺就是憑著自己是左相的妻舅才敢如此放肆逞凶,殊不知背後左相大人都打點好了呢?隻是不知公子為何要因為蘇某得罪於他?”

“談不上得罪,家父與左相同朝為官,恕在下大言不慚,張老爺此人平日雖無法無天、胡作非為,但見了在下,總是要買家父的一分顏麵,今日一事,他不會自討沒趣的。”少年坐下,喝了口茶緩緩說道,舉手投足盡是安若泰山。

蘇越也笑了,重新沏了一杯熱茶奉上作為答謝,二人對坐相談,一晃便是一個下午。

送別了陌生公子哥一行後,蘇越召集樓裏的姑娘把今日的突發狀況重新說了一遍,並告訴她們往後遇上這類惡霸的對付方法。開過小會,柳兒帶著妹妹淑兒親自上蘇越的房裏道謝,蘇越拉起年方十五的淑兒,給她擦去淚水,溫言道:“今日我雖然替你出了這口惡氣,但要不是那位公子的搭救,怕是難收場,日後你暫且就留在樓上給姐妹們打點衣裳妝容,唱詞的事兒歇一歇,免得有人找上門來。”

淑兒聽罷含淚點頭,一旁的柳兒抱著妹妹的肩屈身給蘇越行了一禮又道:“今日多虧了月姐及時出手,說起來月姐還不知道吧,那位公子肯幫我們,還是看在月姐你的麵上呢!”

“我的麵上?”

柳兒見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捏帕一笑,給她娓娓道來:“看來月姐真不知道這回事兒。前陣子那位公子就常來樓裏,起初看他穿著就是富家子弟,雖隻帶了一個小廝但姐妹們也不敢怠慢,可奇怪的是,他不像其他人家的公子哥兒毛手毛腳的。來了就一個人坐在最偏角的廂房裏,偶爾點個小曲,大多時候隻要一壺茶,一個人坐在窗前,一呆就是一下午。”

“哦,還有這種怪人?”蘇越好奇。

“原先我和姐妹們也是這麼說的,哪有來了霽月樓歌舞坊,白花銀子不聽戲的!可這位公子還真就不是來聽曲兒的,他呀……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柳兒眉梢挑起,尾音拖得老長,顯然在賣關子。

“那你說說醉翁之意在哪兒?”蘇越也配合問道。

柳兒神色一變,吃驚地看著她說:“你,你不會還沒發現吧,他沒回定的廂房,那窗戶對著的地方不就是月姐你的屋子麼?”

蘇越這才反應過來,一口茶險些噴出,直拍胸脯說:“你該不會是說他……他、他看上我了吧?!”

“正是!”柳兒拊掌,重重點頭肯定道。

哦天哪,蘇越嗚呼大叫一聲,暈趴在桌上久久不醒。

隔了數日,外間又傳來消息,不日左相大人生辰即至,特在京城眾多歌舞坊中挑選表演最上乘的一家,將在左相生辰之夜進入相府演奏。消息一出四方皆動,不提那些高得嚇人的賞金,單看在相府的一出表演便能讓任何一家歌舞坊迅速聲名遠播的力量,論誰誰都蠢蠢欲動。但這次機會對蘇越來說,卻有更多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