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父親沒了工作,不等於唐雲從此就過著清苦的日子。在唐雲大學畢業工作之前,潘家每個月都照常支付唐家所有的開銷,並且毫不吝嗇地讓唐雲和潘飛一起學習,給他們請最好的老師,給唐雲和潘家幾位少爺相差無幾的教育條件。
唐雲並不是不感恩的人。在他年少時期,已經把自己的未來,自己的命,都發誓給了潘飛。
隻除了後來,出了意料之外的情況。
中三那年,唐雲察覺到一件事,這件事讓他產生了深不見底的惶恐,在一段時間內,他都找著各種理由避著潘飛,也不怎麼去潘家大宅。
潘飛每次在唐雲的教室外堵他,他都會找借口溜走,直到有一天唐雲開始和一名外校的女生交往。沒過幾天的一個晚上,他在等對方放學的路上,被人套了頭拖進了一輛商務車裏。
等唐雲重見光明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在一間普通的屋子裏,隻是場景很陌生。
但他麵前的人,他並不陌生。
“——”為什麼竟然是潘飛?他還以為自己被綁匪綁架了,他還以為他死定了,就算不死也要過不知道多久心驚膽戰的日子,所以當他看到潘飛的臉那一瞬間,唐雲的內心除了驚愕,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
十五歲的時候潘飛還比唐雲矮了那麼一點點,但那時候,潘飛已經不怎麼愛笑。
潘家富可敵國,家大業大,然而潘家隻有三個孩子,一個才兩三歲,剛出生就一身的病,現在全家都把心神放在了這位體弱多病的小少爺身上;還有一個在讀小學,家裏對其放任自流,想幹嘛就幹嘛,雖然不像其他心肝寶貝那樣寵著哄著,卻反而是寵到了極致。
隻有潘飛,潘飛是長子,從小家裏管得嚴格,諸多約束,等他逐漸長大,也慢慢地懂得了未來自己將擔負怎樣的重任,很多不足為外人道也的事,一點點地擠壓掉了他年少純真的笑意。
最近的潘飛都有些清冷,但都沒有這個晚上這麼冷。
唐雲頭上的東西被取掉,潘飛的視線就一刻沒有從他的臉上移開。他盯著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恨不得把他咬死那樣。
“出去。”潘大少爺命令。
“是。”周圍的幾個人都迅速地、頭也不回地出了門。無聲地把門關上。
唐雲不知道潘飛要幹嘛,他等著潘飛說什麼,可是很久很久,潘飛隻是像看仇人那樣地看著他,隻字不言。
“我錯了
天才農家妻。”唐雲終於無法忍耐,他的手被反綁在身後,現在已經有點抽筋。
是的,他避開潘飛,他不想看到潘飛,不,並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甚至在一個女生的倒追之下嚐試和對方交往。他以為這樣就能慢慢地好起來。
可是唐雲低估了潘飛的做事方法,或者說做事手段。這個人,從來就什麼都敢做,哪怕是變成綁架犯。
潘飛仍舊冰冷地盯著他,在明亮的燈光照射下,臉上沒有一點冰雪消融的樣子。
唐雲意識到,或許是因為自己的道歉態度太過敷衍,但他還能怎樣呢?
“放開我,我不會跑的。”唐雲有點無奈,內疚,但又有些忐忑。
從小到大唐雲是從來不怕潘飛的,哪怕周圍很多人在說潘飛總是難以接近,不少人都有點怕他。
但今天的潘飛的臉卻看起來有些可怕。
很久,很久,潘飛從他一直坐著的單人沙發上站了起來。
少年俊朗,在很多年以後回想起來,唐雲竟也會覺得不可思議,十五歲的時候,潘飛怎麼會長得那麼好看。
他一步步朝唐雲逼近,那個不熱的春天,唐雲卻不知不覺地冒了一頭的汗水。他意識到,潘飛是真的生氣了,而且比他想象中還要氣得多。
“你避著我,就是為了去和別人約會?還是你覺得你看上了哪個女人我會從中作梗,或者我會把她從你手裏搶走?兩個月了,你他媽躲著我兩個月,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終於知道了!就因為你有了喜歡的女人,所以不想再見到我了!”
怎麼可能。他有喜歡的女人跟他想不想見潘飛根本就毫無邏輯關係。
再說他根本就不喜歡她。
再說他才認識對方半個月都沒有。
再說……
“不是這樣的。”唐雲偏過頭,不想去看潘飛咬牙切齒的神情,不想去麵對那張讓他心神混亂的臉,不想讓潘飛看出什麼。
隻是他真的沒想到,潘飛會這麼生氣。
原來潘飛這麼在乎他,在乎得甚至願意當一個綁架犯。他們一直形影不離,他知道潘飛把他當最好的朋友,但他自己要的,和潘飛所能給的卻根本就不同。
愛上自己的好朋友,難道不是這個世界上最悲慘的事情。
是的。在十五歲的那年,唐雲突然意識到自己喜歡潘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麼時候就已經那麼地喜歡。在一起久了,一切都變得太過順其自然,等意識到時已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潘飛惱了,他一把捏住了唐雲的下巴。少年的臉背著光,居高臨下地盯著唐雲,麵上有冷酷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