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沒入了腳踝,跑起來並不容易,廉婺又瘸了腿,跑得更是吃力。那人明明喝了酒,不知怎的,動作比她來得利索。
廉婺被逮住的時候,嚇得臉色全白。用力地反抗卻不得結果,反而讓人興致大起。廉婺手被壓在耳邊,掙紮之時摸來頭簪,情急之下,取出頭簪往那人手臂紮去。
若不是一聲慘叫,廉婺也不信自己有這樣好運——簪子不偏不倚正正紮進手臂。
那人吃痛,先前的好興致一掃而空,目光倏地陰狠起來。廉婺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她被人一手拎起,半拖半拽帶到不遠處的井邊。那人毫不憐香惜玉,揪住廉婺的頭發,將她腦袋往石頭處猛磕幾下,等磕出一灘血跡,廉婺早就陷入半昏迷狀態。那人見狀,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將她扔進井裏毀屍滅跡。?
☆、第 26 章
? 幸虧是口枯井,且井內尚有餘熱,廉婺才不至於半日的昏迷裏送了命。當然,還得多虧一人,不然這兩人高的井口她也出不去。
被困了六天,廉婺隻靠雪水充饑,人早已精疲力竭,更是命懸一線。廉婺已然虛實不分,半醒半睡間,有好幾回聽見有人在遠處喚她。後來脖頸猛然砸入一冰塊,她才虛虛抬頭。
不知是誰先找到了她,隨後尋來同伴,對隻能任人魚肉的廉婺言語相譏並不斷往井內扔雪球,他們竟是想活埋了她!廉婺哪有還手之力,縮成一團任由欺淩。身子既沉又痛,愈來愈烈的困意襲來,廉婺知道自己睡去便再也醒不來,等待命隕的身不由己讓她心如死灰,對那些視人命草芥的輕浮之舉她讓憤恨不甘,然而位低身卑卻叫她莫可奈何,反反複複反反複複……直至她感受不到疼痛,再次聽到了聲音,聲音變得清晰,頗為熟悉。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麻繩纏在腰間。等被拉上來的時候,廉婺卻來不及看一眼救她的人,虛弱地昏了過去。但她知道,救她的人,是他,是那個會為她門前掃雪的人,那個會為她耍劍演舞的人,那個會為她親手戴簪的人。
若遊禺司能早一步請假返京從獵場回來,天下就不會大變,至少廉婺還會是那默默無聞的女子,在這鮮為人知的地方度過蒼涼寂靜的餘生。然而,困在井裏的那時,萬念俱焚叫廉婺反而豁然開朗,想通了許多事情,再度醒來,人就有些不同了。
變得陰鬱而古怪。廉婺開始不與外人說話,被人欺負了亦就視若無睹,一日到晚神神叨叨自言自語,讓人一度以為她被磕壞了腦袋。期間,遊禺司請過許多太醫,卻因廉婺脈象正常、體質虛弱但無病疾,無人能得出結論。
廉婺這個模樣依維持了半年餘,後來自己好了。或許之前人太病瘦,病愈後的廉婺豐腴了不少,讓氣質改變許多,陌生得有些叫人認不出,但這不妨礙她醞釀已久的計劃。
那是一場接待外國使節到訪的席宴,廉婺早前便毛遂自薦要為遊禺司舞劍時伴舞,於是一夜之間,蚩惑之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蚩惑,原為廉婺姓名。是後來欲意長生不老,然而二心不顯起誠,道師廉竼於是將她一分為二,廉婺疼寵現在的蚩惑才換了白偲的姓名。當年二身為一,雖然廉婺之心專顧朝政不問後宮,但難免被另一人情緒左右,常會一心二用。就算不能再為一身,如今分開,也不一定是壞事一樁。但後來人叫廉婺卻是事出有因。
說來也是話長,不過也不是不能簡言而括。廉竼與她當時無路可逃,於是選擇投奔茗樊樓,做了茗樊樓的入門弟子。廉竼骨骼奇異,功夫上乘,求學之心又重,自然受門派喜愛。但廉婺毫無天資可言,就連基本的功底沒有。怕別人不肯收她,廉竼這才謊稱她是自己胞妹,叫茗樊樓掌門勉強納廉婺為入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