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她的錯。
千言萬語一時全堵在心,想說又不知從何而起,這種無能之感才最最可悲。
“我……我會救童子出去……”許久,唐昕萏才慢慢道,她就趴伏在木桶邊沿,想要抬手,但使不出半分的氣力,不願叫人看到自己難堪樣子,唐昕萏彎彎唇角,卻因滿嘴帶血,也不好看,“所以,所以……童子圓了我的願望可好,救……奉、黎蘇……”
廉婺眼睛眨巴了一下,緩緩移到她身上。唐昕萏卻是看清楚她眼中透出的惱意,為廉婺的怨懟感到滿心悵然,此時其實也已經無需再多顧慮,但唐昕萏忍不住作解釋,渴求博得廉婺最後的憫惜:“她、是我同母異父的姊妹……母親臨終托、我……我亦是她如今在世、的唯一親人,如……何都要、顧好她。”
“這一路、多有得罪、童子之處,怪……我、救人心切,”張啟間,血順著唇齒粘稠滴下,渾身痛意早已不再,軟綿得近似無力,唐昕萏倚著木桶,斷斷續續,“我也知、是我私心太重,不僅……擾了童子、還害童子落到、如此境地,如今以死謝罪,童子是否能……原諒我。”
沒等來廉婺的釋懷,反倒是見人皺了皺眉,廉婺仍舊沉默著。
所以,最後一刻,廉婺並不肯原諒她。
……終究不肯。唐昕萏難掩心中酸澀,更是止不住盈眶淚水,倏地想起廉婺先前隨口而出的那句喜歡,再早時候她也許不做深探,然而此刻竟似有雀喜之意,心頭又如針紮,但也就此作罷,唐昕萏撐著最後一點氣,一字一頓:“今生……能見的童子之麵,屬我三生之幸……”
不知是因眼淚還是那句話,廉婺有所動容,眼角有淚珠滾落,她手腕掙動著企圖掙脫束縛,扣緊的鐵鎖隨之發出嘩啦的響聲,唐昕萏卻再也注意不到了。
如舊溫和的麵容唐昕萏此刻挽不起一點笑意,她累了,太累了,於是沉沉合上眼簾,身子輕軟虛弱滑倒地上,身後有人喊她:“主上!”
來人隻恨自己晚來,眼睜看唐昕萏倒在自己眼前:“主上!”悲鳴劃破廳堂,傳到屋外,淹沒在遙遙細雨中。
雨瀝瀝下著,好像比剛才大了。
……
?
☆、第 45 章
? 四月將末,花落鶯飛,草長葉密,又是一年春夏時節。這個時節清爽宜人,比春夏更有生氣的是和睦歡喜的景象,處處睦語笑言,出城野遊的人不絕絡繹。
城外,林邊,小道,人稀。
“身子還需要精心調養,你可不得什麼都由著自己的性子。”女子話音溫軟清淺,聽入耳裏,叫人十分喜歡。
“這話再說呀,我隻怕耳裏要長繭了,”悠緩話裏俏皮而不顯俏皮,那人難得笑意誠摯,年紀稍幼些許,“我心裏有數,你也別勸我了。”
聞言,對方婉婉搖頭:“就知道怎麼說,你也不肯聽。”
“哪裏的話,我明明放在心裏了,”那人又說,“是怪呆在屋裏的日子太久,我若再不出來走走,怕要悶得緊了。”
“你啊。”對方輕輕罷首,似是無奈。
“說來該擔心的人,更應是你吧,”女子步子頓下,看著她,麵色常慣,話中帶憂,“你先來總是鎮靜自若的,自打我醒來,你卻整日都這樣淡淡愁緒。”
聞言,對方稍做一頓,隨而笑言:“我自己倒不曾有覺。”
“於你所作所為,我不是以為,”那人麵眸未變,話音沉和而悠然,“我不及你心思細膩,但也不是不懂察色觀變,好歹也是一宮宮主,內外時局皆有聽探,你不該如此低估我,姐姐。”
唐昕萏被人說破也不多有去顏,她說:“你既心知,便不該深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