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3 / 3)

“這種話,她不會聽,”想到唐昕萏,廉婺不掩自嘲,湧上的澀意在喉腔中醞釀開來,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就這樣哽著難受,她艱澀地說,話又顯得那樣理所當然,“她先前百般讓我,不過是別有他求,如今順了她意,她如何還會在意我這些?”

又記起唐昕萏欠下的那些帳,廉婺才忽然發現,這些竟再也討要不回來了。

“我知你怨我,”身子沒有先前那樣沉重,似乎消散的力氣已經慢慢回歸體內,廉婺雙肘撐地嚐試站起。她能狠心割斷與唐昕萏的一切,但和蚩惑的過往,她並不想撇清,“所以,是你的,我會如數歸還。”將蚩惑拭眼淚的樣子全數看落眼裏,廉婺心裏酸酸的,蚩惑再不可一世,示弱的時候也不過就是一個嬌弱可憐的女子。

隻見蚩惑撫著長裙退開一步,聲音清冷而疏離,聽得人揪心:“白偲,朕不需你這樣償還!”

愁緒不掛臉上,惦在了心底,不願與蚩惑再爭執,廉婺捧起地上的金蛇,換了話:“說來,這裏終究不太適合我,我更喜歡南之荒的無憂無束,從樓內偷跑出來,為這蓬頭垢麵的模樣,我一路竟還得避諱旁人眼光。”將遭遇做了趣事來說,但她知道蚩惑不會因此氣消。

蚩惑不言語,在廉婺的意料之內,但沉寂須臾以後,她終究認輸地歎息:“你應該歡喜才是,百年之後,我又能與你重為一身。你再無需受製於我,且我命予你,以後,你想做的事情,便再無人阻攔得下。”

“不可理喻!”廉婺的退讓叫蚩惑更為氣惱,她話裏全是隱忍,“是你不肯深究朕的意圖,朕做的一切都隻為了你!”

“如今,我不再心奢,”廉婺笑笑,“歲月已變,覆傾何年,南荒之地視為清淨歸所,但終究隻是暫留一隅,而紅塵世道,我已然不能再融。所以,無論好壞,這些年於我來講已經夠了……隻是,再了無牽掛,我放心不下你。”

“借口!”蚩惑恨道,“是朕高估了你!不與命爭,顧忌俗世,你是如此懦弱怯膽!”

廉婺微皺眉頭,隨即釋然回道,此刻她肯說出於心的不甘:“你向來最知我,如今我也不再掩飾什麼。我曾早確實以為一切掌控於心,奈何世事難料人生坎坷,虛善假意不平不公的事情不曾有絕,失意惘然心寒早已,我如今又如何再肯留下。”

廉婺低聲又道:“怪我也無妨,但你心知我處境為難,深究其中,是我心念悲極,不願傷心,於人於事排除在外而已,我知我一生改不了這性子了,所以如今決定對我而言,是最好的。”

最難堪的心事肯這樣坦蕩,是因不再牽掛介懷,蚩惑不習慣這樣的她,想抓住廉婺衣袖:“你……”

“你看,天快亮了呢。”廉婺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也未給蚩惑正臉,仰頭看著天色,人淡淡笑了。

……

天色泛亮,晨曦微光一路爬來,悄悄為叢地染了金霜。似乎怕有唐突,晨光撫上廉婺麵頰的動靜輕淺緩慢,柔情而軟暖。

廉婺明明睜眼看著一切,卻已經再也感覺不到這種最最平常的暖意,她靜靜躺在叢地上,任由金蛇鑽入身體,將那半寄養了蟲蠱的心髒取出帶回給蚩惑。被血浸染為墨色的衣裳無法看出缺失的痕跡,隻能見著一團金色殘忍地扭曲擰捏著她的心處翻騰。

不知多久,金蛇卷住心髒帶著滿身的黑血離去,狠心留下廉婺躺在冰冷的原處。

廉婺開始消散,原身為藥蠱,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