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滾落山坡時,他被尖利的石塊劃破的衣衫帶著血,後背上傷痕縱橫,血肉模糊。
“楚弈!”
蘇十一渾身發冷,腦袋裏瞬間空白,不及多想些什麼,隻是下意識地撲上去抱起他,惶然無措地抬頭看向前方駐足等待,神色稍顯不耐的老者。
老者冷然回望她,看著前方少女惶惶的表情,終是心軟,轉過身,淡淡道:“帶著他跟過來,有老夫在,他想死都不成。”
藥王穀就在附近,走過狹長的山道,便能穿進三山環坐的山穀中。不過是小半刻鍾的路程,蘇十一卻滿頭大汗,感覺如隔世般遙遠。
直到將楚弈扶到床上臥著,蘇十一的手都是僵著的。她一直死死地盯著他的臉,時不時地偷偷碰碰他的脈搏,雖然略微鬆了口氣,卻還是不肯移開一點目光。
心裏不免有些淒淒然。
難怪他讓她別看。
他護著她落下的這段路程裏,到底淌下了多少血?
是不是,每一寸地都沾染著他的鮮血?
“呆在這兒做什麼?”旁邊的老者看她呆呆的模樣,大皺眉頭,一拂袖,指向門外,“去院子裏打一盆水,燒熱了送來,老夫先給他處理一下背後的傷。”
邊說著,老者走過去,毫不客氣地一捏楚弈的下頷,迫使他張開嘴,塞了枚藥丸到他口中。
蘇十一猶豫了一瞬,點點頭走出房門。
雖然這老頭看起來惡聲惡氣的……但也不至於傷害一個傷者吧?況且醫者父母心,說不成這老頭隻是脾氣有點怪呢?
不過……動作得快些。
想來想去,蘇十一心裏還是不放心,拿著木桶快速跑到井邊打水,動作難得的沒有絲毫慌亂,找到廚房燒了水,便捧著水盆急急跑回去。
外頭天色晚了,屋裏的光線也有些昏暗。蘇十一將水盆放到床邊,站在一旁眯眼打量楚弈。他的衣服已經被藥王脫了下來,露出了精瘦的上身。
蘇十一偷偷瞄了幾眼,目光掃到他背上那幾道長長的傷口與周邊的淤青時,有些小興奮的臉色頓時黯淡下來。
如果她不那麼粗心大意,就好了。如果她不那麼大驚小怪,就好了。
可是這個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
藥王摸出一個布囊,在桌上鋪開來,裏頭盡是些刀片,大小厚薄不一,間或有其他的小物件。他隨意取出一把鑷子般的東西,又取出一把小刀,暼了蘇十一一眼,語氣還是冷冷的:“看什麼看,過來給老夫打下手。”
您老使喚人還真不客氣……
蘇十一腹誹,上前幾步,隨意掃了眼他的那些小刀具,頓時愕然。
這是……手術刀?
沒等她再多想什麼,藥王便低下頭,淨手淨刀,一邊開口吩咐:“把床邊的燈全部點亮。”
蘇十一連忙找出火折子照做,油燈的光芒逐一亮起,幾盞燈的光芒重疊在一起,頓時將四周映得明亮如晝。
藥王眯了眯眼,雖然臉色還是不怎麼好看,卻極為輕柔地用手中的道具,小心翼翼地將混入楚弈背上傷口的碎石子一一取出。
這項工程細膩又麻煩,蘇十一侯在一旁,壓下焦慮靜心等待,目不轉睛地盯著還在昏迷的楚弈。直至汗水滑到眼中,引來一陣澀痛,她才恍覺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雙腳都有些發麻了。
藥王的手卻還是穩穩的,絲毫沒有顫動。
半晌,他收回手中的刀具,放倒一旁,在已經冰涼的水裏洗了洗手,頭也不回道:“把桌上的紗布和藥瓶拿過來。”
蘇十一一動腳,差點就軟倒在地,連忙伸了伸發麻的腿,跑過來拿過那兩樣東西折回給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