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2 / 2)

良久,天幕微黑。

楚弈的目光落到蘇拾身上,“身為藥王後人,人|皮|麵具這種東西,你應該手到擒來吧?”

“尚可,尚可。”蘇拾露出個謙虛的表情,湊近楚弈,聲音放低,“楚弈,不要以為把我妹子拐跑了就安穩了。”

“哦?”

“我要離開天郾,麵具會托人送來。”蘇拾頓了頓,目光放到蘇府的方向,“對我妹子好點,讓她受點委屈我就去長寧帶走她。”

蘇府本來就不是他的家,寧安一死,蘇十一嫁去長寧,他就再無棲身之處了。

楚弈沉默半晌,點點頭,“保重,十一很看重你這個大哥。”

蘇拾回身,隨意揮揮手,衝著東門直直走去。

目送蘇拾走出東門,楚弈收回目光,淡聲下令:“傳令,龍虎營將士跟隨十三隱衛搜查逃犯!”

“是!”

借由這個機會,將人心不齊的大衍朝堂清理清理,也算他為小皇帝做的最後一件事。

從今往後,再無大衍攝政王。

*

大衍宣成二年,天陽曆九月三日。

丞相寧安盜竊國庫、貪汙數以千萬記的黃金白銀,罪行敗露,舉家下獄。據說抄家之時,從寧家地板下挖出一塊又一塊金磚,映得滿院都在閃閃發光。

幼帝仁慈,念在寧安昔日功績,隻流放寧家嫡子寧策,嫡長女寧雪姍入庵削發為尼。

與此同時,追捕逃犯的龍虎雙營將士走遍天郾,不小心查出了十幾位或貪汙,或徇私枉法,或暗暗給攝政王紮小人的大臣,一並帶走。

折騰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朝廷上戰戰兢兢站著的大臣呼啦又少了一小半。

攝政王楚弈除去冠冕,立在金鑾殿上,手裏拿著個冊子淡淡念著每個下獄大臣的罪行,最後長身一拜,請辭回長寧。

幼帝感念長寧王賢能退讓之心,特地又封了楚弈幾個聽起來威風實則沒什麼屁用的爵位,最後看楚弈沒什麼表情,小手一揮,為楚弈和大將軍蘇行雲之女蘇十一賜了婚。

蘇行雲臉色怪異,而麵無表情很久的楚弈,則露出了十幾個時辰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思░兔░在░線░閱░讀░

隨即楚弈便請了早退,回到雲英殿。

滿殿的宮人皆是他從長寧帶來的,早已聽令收拾好了一切。楚弈揉揉眼角,沒有多做思考,直接走向宋大夫的房間。

還未推開門,便嗅到一股濃重的藥味,楚弈的手停頓了一瞬,推開門走了進去。

床邊的宋大夫回過頭,臉色有些疲憊,“王爺,您回來了。”

楚弈點點頭,走到床邊,看了看床上的人,聲音有些啞:“怎麼樣了?”

“已經不行了……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宋大夫歎了口氣,目光悲憫,“雲渲一直在等您回來。”

楚弈默然,坐在床邊靜靜地等雲渲醒來。朝陽升出不久,陽光還如薄金,淡淡地塗到他的臉上,惹出一股蒼白。

他突然想起,在渝州時,他對蘇十一說的話。

“原諒雲渲……他的身體早已從內部開始腐朽,時日不多。”

藥人,本來就不會有多少時日。

沒過多久,雲渲睜開眼睛,看到楚弈,眸子一亮,咳嗽了幾聲,聲音沙啞到不行:“主子……主子你回來了……”

楚弈微微一笑,“雲渲,還是和當初那般痛苦嗎?”

雲渲的眸光有些渙散,喃喃:“和以前一樣痛苦……藥王老頭騙人,明明說……不會痛了……”

他兀自喃喃了一會兒,眸光又有了聚焦,“主子……我想了很久,蘇十一你想要就要吧,反正她那麼笨,不會知道真相的……”

楚弈垂下眸子,低低嗯了一聲。

雲渲努力笑了笑,意識卻不受控製地開始渙散,仿佛跌入一個夢境,隻是,全是黑暗。

宋大夫歎了口氣,伸手在雲渲的脈搏上一試,搖搖頭:“王爺。”

楚弈依舊低著頭,像是一座雕塑。

半晌,他站起身,不再看雲渲:“……將雲渲火化,按他曾經提出的要求,把他的骨灰送回祁淵,交給藥王。”

“老夫明白了。”

雖然早就知道了會生離死別,真正體會的時候,卻還是不能保持淡靜從容。

宋大夫望著楚弈的背影,聲音含笑:“王爺,雲渲不希望您為他難過。”

“去蘇府接蘇小姐吧,她等了您很久了吧。”

“接來蘇小姐,我們便回長寧。”

*

蘇十一坐在蘇府大門下的石階上,臉上蒙著黑紗,昏昏欲睡。

她在趙均和祁婉的靈牌前真的跪了一夜,又神經質地喃喃了一夜,早上楊氏來時,她已經起不來了。

就隻能這樣毫無形象地坐在石階上,一副等著那誰誰來領養的可憐模樣。

妝兒一臉愁苦地蹲在她旁邊,“小姐,來往的人都看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