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她隻是一時心裏難受而已,一會兒就好。”

顧白說的簡單,可是心裏頭也是如同有重錘壓住了一般,沉得幾乎是連氣也喘不過來。

“小姐這些年過地太苦了,這麼多的事情,都是讓她一個人背,也實在是太殘忍了些。”

福一的聲音裏還透著幾分的心疼,想想這些年小姐吃的苦,再一想到剛才看到的那道聖旨,臉色也有些難看了起來。

顧白接過下人遞過來的聖旨,仔細地看了,麵色淡然從容,不見絲毫的不悅與憤懣,反倒是看著李傾月越打越快,越打出手越狠,微擰了下眉心。

“公子,小姐似乎是要哭了。”

顧白沒出聲兒,看到她將最後一個站著的人一腳踢倒,立馬飛身而上,不曾出掌,反倒是伸手環上了她的腰,兩人齊齊立於院牆之上。

“你做什麼?放開我!”

“你還不曾發泄夠?卿卿,別忘了你的身分,也別忘了你現在在做什麼?你籌謀了這麼多年,吃了這麼多苦,到了最後這緊要關頭,反倒是忍不住了?”

顧白的聲音不大,語氣也並不淩厲,反倒是十分輕柔,就像是羽毛飄蕩在林中,又像是細雨在慢慢地淅瀝。

李傾月的手一鬆,劍應聲而落。

福一大喜,再抬眼,院牆上哪裏還有他們二人的影子?

李傾月被顧白帶進了自己的寢殿,親手擰了帕子,為她擦臉、淨手,再將她頭上所戴的象征著司禮監總管的頭飾一一去除,屋子裏,隻坐了一個幹淨的李傾月。

“想哭就哭吧,沒有人敢說你什麼。你是榮華公主,可是不代表了,所有的一切,都要由你一個人來扛,明白麼?”

李傾月終於忍不住,伏上了他的肩頭,放聲大哭!

李傾月哭的一點兒也不淑女,更沒有什麼嬌美可言,她的哭聲悲慟,整個大殿,似乎是都被她的哭聲所撼,也完全籠罩在了一片濃濃的悲傷之中。

“哭吧,哭出來心裏就會好受些。我知道你不容易,心裏頭的苦,總是憋著,就會發黴、變質,卿卿,我不能讓你變得不是你了,你明白嗎?”

李傾月仍然是嗚嗚地哭著,一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胸襟,一手無力地垂軟下來,被顧白輕輕地握在掌心,慢慢地揉搓著、摩挲著,似乎是隻有這樣,才能慢慢地淡化她的悲傷。又似乎是隻有這樣,才能鼓勵她將心底所有的委屈,都一鼓氣地哭出來。

“我早就不是我了!如果沒有十年前的那場宮變,我的性子又怎會如此?顧白,我早就不是我了,你懂不懂?”

李傾月抬起頭,帶著一臉的控訴,眼神卻是那般地淒婉。

“不!你一直都是你。無論有沒有十年前的那件事,你都是李傾月。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事實。你聰明、善良、努力、堅韌,哪怕是到了現在,你也不曾真的對那些無辜之人下手,這一點,你比起現在的皇上來說,簡直就是仁慈的仙女。”

李傾月有些失控地搖著頭,“不!你不懂!我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了這樣。我不要做蘇後的女兒,我更不能叫那個人一聲父皇,他不是,他不配!”

顧白明白,這道聖旨,是引發她心中所有情緒和委屈的導火索,如果沒有這一道聖旨,或許她還能再堅持幾年,可是現在,因為這一道諭令,她真的是再也扛不下去了。

若是她本就是那等趨炎附勢之輩,反倒會因為這一道聖旨而沾沾自喜,畢竟這是成為了當今皇上和皇後的嫡公主,她有什麼不樂意的?

若她不知道十年前的真相,那麼她也會樂意接受這道旨意,並且可以毫無芥蒂地喚他們一聲父皇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