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姆:人,藝術地去愛吧(1 / 2)

佩姬·古根海姆,這位精明風騷的猶太女人趁著“二戰”的兵荒馬亂,一邊和藝術家們耳鬢廝磨地談情說愛,一邊在她的床上和藝術家們激烈地討價還價,當她用4萬美元成功收購包括畢加索、杜尚、達利、布拉克等人在內的50件歐洲現代藝術家的作品時,又有誰會曾料到,這個價格在今天連其中任意一幅收藏的邊角都買不起。

然而,命運總是層層相扣一環連著一環。時間回到1912年,當那艘代表著人類工業文明成果的奢華巨輪泰坦尼克號從英國南安普敦奏響振聾發聵的汽笛,驕傲地劃破海麵時,人類文明史上那一抹濃濃的哀愁也悄然開始醞釀。佩姬的父親本傑明·古根海姆很不幸地搭上了泰坦尼克號,早已習慣在眾多情fu間遊刃有餘的他,這一次攜情fu回紐約準備參加小女兒的生日宴會。當號稱“永不沉沒”的泰坦尼克號沉入海底時,佩姬的童年也隨之沉沒了。後來,繼承了父親遺產的佩姬,遠赴歐洲學習藝術,並成為日後偉大的現代藝術收藏的一位女魔頭。電影中那位被告知男人不能上救生艇後把情fu送上救生艇轉而優雅地回臥室換上禮服,在大廳裏和仆人談笑風生等待死亡的中年貴族紳士正是本傑明·古根海姆。

多年前,我看《泰坦尼克號》,從未注意過這些細節。那時的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為傑克和露絲的愛情唏噓不已。然後,這麼多年的時光,就像一陣大風吹過,卷走了每一個人的年少青澀。多年後,曾經花褪殘紅青杏小的你我,早已在成人的世界裏摸爬滾打一圈,盡管離變成被氧化的爛蘋果不遠了,可心中依舊有那麼一塊柔軟的保留地。於是,再看一遍《泰坦尼克號》,依舊一把鼻涕一把淚,但這一次不僅僅為人類那該死的愛情,還為人類遭遇災難的無能為力,以及在災難麵前凸顯出來的職責、尊嚴。

什麼是愛情?金風玉露一相逢是愛情,十年生死兩茫茫也是愛情。盡管前者如傑克和露絲電光火石一刹那勝卻人間無數後,照樣會過尋常夫妻的平淡日子,麵對現實的齟齬,也許很快便如《革命之路》裏爭執不斷,最終破裂。後者如東坡,前一刻還一往情深地填寫《江城子》,後一刻又左擁右抱王朝雲等侍妾,研發東坡肉大快朵頤去了。翻翻人類的文學作品,早如《詩經》,棄婦的形象就早已深入人心:“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愛情很難徹底純粹,於是癡男怨女們沉浸在別人的故事中,幻想著那千萬分之一的純粹能幸運地降臨在自己身上。

哲學家逃避愛情,文學家渲染愛情,正是因為千萬年來,人性中那不曾改變的成分。你我能夠讀懂幾千年以來那口口相傳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這些故事不分種族不分國界不分語言,於戀人甜蜜輕揚的嘴角、黯然失焦的眼神、一嗔一怒中,你明白這就是愛情。盡管生物醫學早已表明,愛情不過是一種生物胺類中樞神經遞質——多巴胺的分泌。可為了前額皮質傳遞過來的那份欲仙欲死的美妙,多少人赴湯蹈火前赴後繼萬死不辭。可惜,多巴胺有時間限製,30個月後,激情煙消雲散。於是,所謂的happily_ever_after,隻能也隻會出現在童話故事的結局,現實中那一個個原本美麗的愛情故事,因為時間限製,又平添了那麼多背叛嫉妒始亂終棄忘恩負義的雷同橋段。王爾德曾寫過一個小故事:學哲學的男孩準備邀請心愛的女孩參加舞會,為了討女孩歡心,在冬日的花園裏苦苦尋覓一朵紅色玫瑰花。夜鶯得知了男孩的心意並為男孩的憂鬱氣質所傾倒,於是用刺紮破自己的小小心髒,用鮮血暈染了一朵紅色玫瑰花。當男孩歡欣雀躍地摘下夜鶯用生命凝結的玫瑰,獻給自己心愛的女孩時,女孩卻緊皺眉頭,挑剔花的顏色與自己的衣服不配,表示自己更喜歡大臣侄兒送來的珠寶。男孩氣急敗壞,因愛生恨,氣憤地將玫瑰花扔到了陰溝裏,表示愛情愚蠢不值一文,還是哲學邏輯有用。故事其實很簡單:除了夜鶯,男孩和女孩都不懂愛。於是,我們的問題來了,人類該如何去愛呢?

麵對這個問題,很不幸的是,迄今為止,沒人能夠回答。科學工作者探求自然的規律,社科工作者探索曆史的規律,人類可以發現規律可以利用規律,然而,卻不曾有人找到愛情的規律,愛情這種非理性存在物,從來隨心所欲又逾矩。當然,你若有心,不妨一試。如果真能尋覓到愛情的規律,多少愛恨情仇都會被消弭,夫妻更加和諧家庭愈加穩定,相信聰明的你,會成為中年主婦的英雄,被理所當然地頒發諾貝爾和平獎。

在和平獎還沒有找到合適獲獎者之前,麵對人類愛情的何去何從,法蘭克福學派的弗洛姆同誌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他寫了一本書《愛的藝術》。這本書告訴大家:“愛是人與人之間的創造力,愛的本質是給予。”說白了,我愛你,不是因為你愛我。而是我需要你,因為我愛你。每個希冀愛情的人,不要總幻想王子公主從天而降去愛你,而是發揮愛的主體性,盡管你沒車沒房大腹便便,盡管你齙牙搓衣板身材,但這並不妨礙你去愛別人。愛,就是一種能力。當消費社會物質商品充斥著眼球,《愛的藝術》隻為說明一個道理:人類,請藝術地去愛,而不是技術地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