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倒覺得,若是如此,大可以說不知道有身孕,那樣才顯得沒有動機。”不過蘇麻喇嬤嬤自己說完,就想起來,自言自語著,“主子的話有道理,若是假裝不知道,非得摔出個好歹才能請太醫,不然無緣無故請什麼太醫,宜嬪想得倒是周全,大概她就賭旁人不會往深裏去想,畢竟誰也沒看到當時發生了什麼,德嬪娘娘也說是被她救下的。”
主仆倆說著話正往寢殿走,宮門前有人進來,是太後聽說戴答應有喜,來給太皇太後道賀,那麼巧太皇太後正想見她,娘兒倆和蘇麻喇在殿內坐了,太皇太後說:“我有件事托付給你,之後你就不得閑了,你想好了應我,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太後笑著說:“皇額娘這樣客氣,臣妾可心裏犯嘀咕,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兒惹您生氣了,什麼事您盡管說,臣妾這一天到晚閑得,巴不得有事兒做。”
“那就好,我瞧著再沒別人合適。”太皇太後目光深沉,略顯嚴肅,“宮裏頭近來總有些麻煩事,可每一件又不痛不癢似有似無,咱們就不好下手治理,但年輕的妃嬪,是該敲打敲打了。”
太後似乎不大理解,茫然地應道:“您說。”
“宜嬪的性子還要曆練,我看她還不適合撫養皇子,太醫說她這一胎多半是個男孩,那麼生下來養在翊坤宮就不合適。”太皇太後手裏的佛珠緩緩輪轉,氣定神閑道,“可她到底在嬪位,孩子送去阿哥所或給誰都沒道理,隻有送去寧壽宮最合適。之後等宜嬪生了,若是個皇子,就抱去寧壽宮,你要受累一些,奶娃娃不好帶。”
太後聽說能讓她撫養一個孩子,心裏很歡喜。她年輕輕就守寡,膝下無子,寧壽宮裏空蕩冷清,那日子真真隻有自己知道多難熬,一直有這個念想,就是不敢提,但此刻雖暗下裏高興,嘴上還是說:“隻怕宜嬪不樂意,聽說她性子直,若是跟皇上撒嬌什麼的,臣妾不怕她來鬧,就怕鬧得難看。”
“我會讓太醫安排,說她且要靜養,由不得她鬧。”太皇太後不以為意,說著,“你別想這是宜嬪的孩子,就好好想著是為玄燁撫養一個皇子,不用費心教育什麼學識,養大了就好。”
太後吃了定心丸,心裏更加樂意,但轉念想萬一生個公主,又要落空,正失意,卻聽太皇太後又說:“若是公主,也送去給你養,就這麼定了,我這裏要宜嬪收斂,孩子是男是女都一樣。”
這件事悄無聲息地在慈寧宮定下,宜嬪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失去了撫養親骨肉的權利,臘月初四一朝分娩,辛辛苦苦生下五阿哥,可還不等她仔細看孩子幾眼,慈寧宮的懿旨就來了。
原以為是獎賞她生了皇子,誰知太皇太後竟一聲令下,直接把才出生的小阿哥送去寧壽宮讓太後撫養,瞧著是無上榮寵,實則是硬生生撕碎她的心。那一道懿旨後,虛弱的宜嬪一口氣沒緩過來,不等看著孩子送走就昏厥了過去。
再等她醒轉時,產房裏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前的搖籃、被褥、玩具通通不見,仿佛她根本沒十月懷胎,根本沒生過什麼孩子。
這件事如同雷厲風行的懿旨一樣,迅速在宮內傳遍,惠嬪嚇得都不敢登門道喜,而閉門不出的嵐琪聽說時,隻是眼眉也不抬地吩咐環春:“禮物備好了嗎?你明天和鍾粹宮裏的人一起送去。”
“各宮都沒有親自登門,似乎怕宜嬪娘娘不高興,錦禾已經過來傳話,鍾粹宮也隻派宮女過去,布貴人和戴答應也不去。”環春說著,將準備好的禮物拿給嵐琪過目,當日郭貴人產女,嵐琪還熱心給做了雙虎頭鞋,這一回宜嬪產子,她卻隻打發了環春準備。
嵐琪擱下筆抬頭瞧了一眼,見沒什麼不好的,但聽見環春說布貴人和戴答應也不去,才問起:“姐姐她終究在宜嬪之下,不親自去合適嗎?”
“太醫上稟兩宮,說宜嬪娘娘產後虛弱,若要養好身子,且需靜養數月,明年入了夏才能出門,太皇太後這才讓太後幫忙撫養五阿哥,讓宜嬪娘娘在翊坤宮好好養身體,夏天之前都不能出門,其他主子娘娘們自然也不便去做客。”環春將禮物又歸攏好,輕聲道,“奴婢覺得蹊蹺,不曉得是不是為了玉泉山那件事,太皇太後發威了。”
嵐琪不以為意,重新拿起筆蘸了飽滿的墨汁,在紅紙上寫下鬥大的福字,笑著問環春:“皇上每年過年都賜福字給六宮和王公大臣,我這裏寫好的,你們不嫌棄就拿回家去貼,願不願意?雖不是萬歲親筆,可這紙硯筆墨都是皇上欽賜的,我的字也是皇上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