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春笑著說:“前幾日您寫壞的字也讓玉葵幾個藏起來了,說藏著值錢,被奴婢繳下罵了一頓,她們正不痛快呢。您這大福字賜下去她們該高興壞了,奴婢先替她們謝主子賜福。”
嵐琪很高興,掀過一張紅紙,又灑落地寫下圓潤飽滿的福字,看了看心滿意足,才抬頭繼續說:“外頭的事咱們不管,往後咱們永和宮裏的事,也用不著別人來管。端嬪娘娘、布姐姐還有戴答應幾時都能來坐坐,除此之外,都不要太親近。對了,還有榮嬪娘娘,榮嬪娘娘比那幾位好多了,她願意來,自然也是座上客。”
環春見她不再寫字,去打水來伺候洗手,自己也說:“近來榮嬪娘娘和惠嬪娘娘不怎麼來往了,比從前生分好些。宮裏人都在傳,惠嬪娘娘如今是和翊坤宮走得近,和宜嬪談得來,還因為有個覺禪答應住在那兒。”
嵐琪嗔笑道:“我才說不要管別人的事呢?”
環春卻道:“主子當然要清淨,可奴婢得替您好好瞧著,您幾時問起來,奴婢都能說得頭頭是道才成。”
說話工夫,香月樂滋滋地捧著一提食盒進來,說是乾清宮送來的,不要主子謝恩,直接讓她拿進來就成,又說:“來的是李總管的徒弟,說欽天監已經擬定封印的日子,今年早些,臘月十七就封印,咱們萬歲爺能歇小半個月。”
嵐琪也頗為憧憬,想著說:“一年一年真快,進宮時我還是個小丫頭,轉眼都要生第二個孩子了,額娘送我入宮時哭得跟什麼似的,盼著我年滿出宮,她怎麼能想到自己閨女的命會這麼好。”
香月說:“如今主子是娘娘了,您自己就能請夫人進宮過節,上頭回一聲就好,正好您二月裏要生的,請夫人來幫襯著該多好。”
嵐琪搖頭,她心裏早就想過了,此刻提起來才說:“皇上心疼我,別人已經咬牙切齒,我不能再做張揚的事,沒了自重,也就沒資格享福,上頭還有貴妃和溫妃娘娘在,我要有分寸。”
類似的話,蘇麻喇嬤嬤曾經教導過榮嬪和端嬪,十幾年的路走過來,榮嬪曾一度迷了方向,但舐犢情深也值得原諒,好在她迷途知返,早早和惠嬪撇清了幹係。此次宜嬪的遭遇是慈寧宮給所有人的警醒,雖然有些事隻是謠言風傳,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時都不敢接近翊坤宮,正好郭貴人脾氣大,旁人也懶得去親近。
這幾日榮嬪都在寧壽宮忙碌,太後雖是宮裏長輩,可一生無子,也沒撫養過別的孩子,頭一回送個孩子給她,還是才出生的奶娃娃,少不得手忙腳亂。縱然有乳母嬤嬤在,也覺得兩眼一抹黑不知該怎麼辦。幸好榮嬪及時趕來,生育多次的她最有經驗,鈕祜祿皇後薨了後她又常在寧壽宮伺候,知道太後脾氣,像模像樣地告訴太後該怎麼做,太後這才漸漸舒口氣。
皇帝已賜名五阿哥胤祺,兄弟幾個的名字都取“福”意,大阿哥胤禔、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好聽又吉祥。當初決定要從字輩改名時,玄燁在慈寧宮和蘇麻喇嬤嬤商議好久,如今也算皆大歡喜,孩子們有了字輩,瞧著就是一家兄弟,顯得更親近。
太後自得了胤祺,寧壽宮裏不再冷冷清清,每日嬰兒啼哭在她聽來比敲鑼打鼓的唱戲都有意思。若是胤祺笑一笑,太後就更歡喜,益發連慈寧宮請安都有些顧不上,太皇太後也不計較,說她養孩子要緊。
各宮各院也都來寧壽宮賀喜太後得了孫兒,正如當初太皇太後囑咐,讓她別想著這是宜嬪的孩子,隻念著是給皇帝帶個孩子,宮裏妃嬪們似乎也暗下默契,來了都誇五阿哥好,沒人提翊坤宮,更沒人提這孩子的親額娘。太後起先還覺得宜嬪多少有些可憐,但一天天過去和孩子越來越有感情,竟也不在乎他額娘是哪個了。
但這日榮嬪領胤祉和榮憲來請安,倆孩子由乳母帶著圍著搖籃玩耍,太後剛才抱了好一會兒正覺得疲憊,歪在外頭炕上休息,榮嬪讓吉芯給太後揉揉腰,太後受用了片刻就讓她們都下去,隻與榮嬪說:“翊坤宮近來什麼樣?昨天聽見底下宮女嚼舌根子說宜嬪天天在屋子裏哭,我心裏惦記就做了一夜的噩夢,今早起來渾身都不舒服。”
榮嬪端茶來,笑著勸說:“您就不該惦記,五阿哥讓您撫養是孩子和宜嬪的福氣,又不是抱去別的宮裏養,她哭什麼?承乾宮裏養著四阿哥,也不見德嬪哭,人家還好好的呢。”
太後喝了茶,舒口氣說:“是這個道理,我搶她的孩子做什麼,孩子還是喊她額娘,人家四阿哥可不喊德嬪額娘了,也沒見德嬪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