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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鄭靖業當然不會拿朝廷大事、奸黨計劃來跟女眷多作討論。讓兒女各各回房,還叮囑鄭琰與鄭瑞:“停一刻再睡,到庭內走走。”
鄭瑞是小兒子,對他爹倒怕得不太厲害:“阿爹日日這樣說,倒比阿娘還囉嗦。”
鄭靖業想都不想,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後腦勺上:“還不快滾!胡說八道帶壞了七娘。”
說完,又繼續囉嗦著鄭琰:“晚間早些睡,不要再吃果子了。”
鄭琰點點頭,鄭靖業隻覺這女兒比平時話少了很多,轉念一想,她怕是不樂被拘著學東西。到底是小孩子,平素表現得再得體大方,遇上了事情還是掩不住心思。也就一笑帶過,反正過一陣兒她就知道,這是為了她好,做人爹的他也不會真讓女兒受委屈。
轉身,他老人家跟老婆大人並肩回房去了!
鄭琰帶著沉重的腳步往自己的院子裏走去,鑒於年齡外形等種種原因,這個沉重……在眾人眼裏帶了一點兒搞笑。
鄭琰很鬱悶。
據說邊境不太安寧,很多流民來的,當然都是黑戶,但是如果到了官府登記,就成了編戶齊民,不太安寧的邊境,實在是許多想洗白人士的希望之地。如果她爹對她不好、對她娘不好、如果她家兄弟姐妹不睦、如果她的嫂子們刁鑽、如果……她都能狠下心來考慮一下“翹家弄個新身份置家業招女婿”橋段。
不幸的是,以上全部不成立。
當爹的位高權重還在子女麵前不擺譜,嫂子們對小姑子們也很過得去,兄弟姐妹之間也是有話說話。
鄭靖業最坑閨女的地方還在於:這個奸臣居然是個一夫一妻的堅持擁護者,不但一夫一妻,還不納妾、不蓄婢,整一個模範得不能再模範的好丈夫。害鄭琰擔心、醞釀、模擬了好久的大家族嫡庶宅鬥模式完全沒有實施的餘地,對著父母也從準備費心討好一路下跌到了自然相處這一格上。
所謂自然相處,就是想哭就哭想鬧就鬧,偶爾還無理取鬧,有什麼說什麼,不高興還跟她爹翻個白眼——這個動作全國百分之九十九十九點九以上的人是不敢當麵做的。
這種情況下要是自己跑了(不考慮跑不跑得成功),未免太沒心沒肺了,鄭琰做不出來這種事情,隻好心甘情願地跟在她爹後頭淌渾水。
現在唯一希望的是,她爹雖然“奸”,但是不要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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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接到顧兄書信,他要往京裏來,昔年讀書時得他照顧良多,我想請他到咱們家裏住下。”鄭靖業鄭重地向妻子傳達了這個消息。
顧益純,鄭靖業的同門師兄,同在季繁門下受教。與少時家境不乍地的鄭靖業不同,顧益純卻是大族出身,可惜是旁枝庶子,否則會更有進益。即便這樣,也使他的日子比鄭靖業好過不止一點兩點,鄭靖業當年沒少受他的照顧。
顧益純儀表堂堂,天份也高,在頗有一點共產主義色彩的大家族裏,以一庶子身份卻也得到了一點額外優待,照顧一鄭靖業不過舉手之功。鄭靖業卻記住了這一情份,至今不忘,較之旁人,更看顧益純不同。
鄭靖業絮絮叨叨:“他也不知怎麼想的,竟是不肯娶妻,當年……咳……就算不肯娶妻,納妾蓄婢也好,總要留一點血脈的。弄到現在眼前沒有骨肉肯侍奉,也不知道他那侄子能不能照顧得好他。”